第473章 只怕日後做官,要搶咱們的飯碗
不過很快胡又晴就發現自己多慮了。
周鶴川不知道哪裏知道了林六娘挨鞭子的事情,專門請了曾在宮中給貴人們看病的醫女,配了藥到疤除的靈藥。
只是這靈藥也頗為麻煩,需得兩個時辰換一次,周鶴川也不假他人之手,親自給林六娘上藥換藥。
這幾天也不讓林六娘做飯,而是自己親自下廚。
沒辦法,胡又晴和羅鶴軒不會做飯,兩個丫鬟倒是會做飯,但瞧周鶴川的意思,是隱隱覺得丫鬟做的飯不如自己,索性自己來了。
就連去考殿試的這一天,也是在家裏把早飯做好了纔去。
胡又晴這兩天看的是目瞪口呆,而羅鶴軒則是苦不堪言,因為周鶴川徹底被胡又晴拿來作為自己的對照組。
不過就連羅鶴軒也在心中暗暗讚歎,實在是吾輩楷模。
大約是小夫妻剛和好,胡又晴和羅鶴軒便顯得有些多餘,他們也很自覺,總是往外面一站,不總湊到林六娘和周鶴川跟前去。
這天兩人在周家門口談起時事。
胡又晴說:“先前科舉舞弊的事情鬧得浩浩蕩蕩的,如今竟然這麼悄無聲息的就結了。”
胡又晴說:“最後查出來是禮部侍郎洩露考題,高價賣給考生,可有的人考上了,有的人沒考上,那落榜的書生心中不忿,酒後失言,這才抖落了出來……”
胡又晴冷笑了一聲:“科舉舞弊這麼大的事情,一個禮部侍郎就能做到?我看是……”
科舉舞弊屢禁不止,作為平民百姓的胡又晴,自然也是希望能夠保證考試的公正,這次皇帝震怒下令徹查,雖說一方面無辜牽連了周鶴川,但周鶴川被證實無罪放出後,胡又晴也是覺得能夠藉此清肅不正之風。
結果就這麼輕拿輕放了。
羅鶴軒趕緊捂住她的嘴:“噓!話不能亂說!”
羅鶴軒嘆了口氣,“京城時局複雜,不是你想的那樣。”
胡又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不像是你能說出的話,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沒什麼。”羅鶴軒下意識的說了謊,他想起父親跟自己說的那些話,突然意識到在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面前,自己是那樣弱小和無能為力。
大梁京城,風雨欲來,每個靠近權力中心漩渦的人,都有可能被吞噬,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三月十五,殿試。
晨光初照,三百貢士齊聚皇宮門前。
這些新進的貢士們,穿著嶄新冠服,一水的藍色大袖圓領衫,襯以白紗中單,頭戴黑色折巾,腳皂靴。
沒過多久,來了兩位禮部官員,與他們講了殿試的一些規矩,以及入皇宮要注意的事項。
之後,三百貢士以會試排名列隊,魚貫往宮門走去。
出了幽深的宮門洞,入目之間是廣闊無垠的廣場和五座金水橋,遠處是巍峨聳立的宮殿,十分氣派威嚴。
殿試在保和殿進行,早已有許多官員在殿門外列隊站立。
他們雖不監考,但這是殿試時一貫的規矩,代表著朝廷對新科貢士們的重視。
一眾新晉貢士哪裏見過這般情形,不禁屏息靜半垂著頭,一路目不斜視地入了殿中。
進了殿中,抬目望去,只覺得大殿肅穆莊嚴,讓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敬畏感。
首位的龍椅是空著的,有幾名身穿硃紅色官袍的官員位立在下方,顯然是負責這次殿試的官員。
有人上來領著一眾貢士各自就座,周鶴川因為是頭名,位置就處在第一排的正中央,正對著龍椅的位置。
禮部尚書是監考之一,之前春闈舞弊一案,查到禮部侍郎的身上,這禮部尚書自然也是脫不了干係的。
可昭文帝薅了禮部侍郎的官職,卻並沒有處置禮部尚書,反而還繼續讓他監考。
禮部尚書也不明白陛下是什麼意思,這些天猶如放在火架上炙烤一般坐立難安,站在這金鑾殿上更是戰戰兢兢。
罷了罷了,作為臣子,生死皆在陛下一念之間,既然陛下今天還派他來監考,他就按規矩做事。
禮部尚書在官場也十幾年了,知道有的事情多想也無益。
禮部尚書接過由太監送來的殿試考題,當著其他幾位官員的麵開啟彌封,看了看,轉身將題寫在粘了一張宣紙的題板上。
殿試只考一道策題,這也就是所謂的金殿射策。
一眾貢士拿到紅線直格的考卷紙,藉着取出文房四寶的空隙,按下略微有些激動的心緒,正準備寫題時,昭文帝來了。
眾官員皆是身行禮,一眾貢士們也匆忙站起來要行禮。
昭文帝卻虛按了按手:“不用多禮,今日乃金殿御試,准許破例,爾等專注寫題便是。”
說著,他便在龍椅上坐了下來。
不巧,正好面對著坐在頭排正中央周鶴川的位置。
周鶴川是新進會元,本來在這些貢士之中就不算無名之輩,又因為之前那裝轟動京城的舞弊之案,所以說在這裏的,無論是考官還是考生,都對他十分好奇。
尤其他最後還能全身而退,更是讓不少官員猜測,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些貢士們都是第一次面見天子,天子威嚴,氣勢逼人,有的額頭上已經冒了汗,還有的腳肚子在發抖。
然而周鶴川已經專心致志寫起考題,他本就容貌俊美,再加上之前在京城引起的風波,一時間大部分官員的視線都若有若無的落在他的身上。
見他面對此情此景,也絲毫不露出慌亂的神色,不由得心中讚歎。
就連坐得近些的貢士們也感慨,這新晉會元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寫題,這得有多好的定力才行啊?換做他們,肯定早就嚇趴了。
昭文帝大約坐了一個多時辰,便走了。期間什麼事也沒發生,讓一眾監考不禁鬆了口氣。
在昭文帝走後沒多久,周鶴川就交卷了,是所有貢士中第一個交卷的。
受卷的官員都不免有些詫異他交卷如此之早,因為按照規矩,殿試是給一日的時間,續燭之前算罷。
也就是太陽下山,殿裡看不見了為終,可現在還不到午時。
若是別人,受卷官定要以為此人受到什麼打擊,自暴自棄,可這位?
受卷官忙拿著這第一份考卷去糊名譽錄。
這邊的動靜,幾位監考都看在眼裏,心裏宛如貓撓似的癢,都想知道周鶴川到底寫了什麼文章。
因為這次殿試的題很冷門,他們私下已經交流過了,恐怕這次新晉貢士都要受到不小的打擊。
“孫大人倒是教出位好學生,只怕日後做官,要搶咱們的飯碗。”
其中一名年邁的監考,保持著站立直視的架勢,嘴裏卻聲如蟻吟在跟旁邊的禮部尚書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