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看到林六娘和周鶴川的一瞬間，掌櫃只覺得仙人也不過如此了。

    好一對神仙眷侶！

    以至於在聽說林六娘不試，只有周鶴川試的時候，迫不及待地把林六娘也推到了試衣簾後面。

    待到林六娘換好出來的時候，嶽掌櫃的眼睛裏像是放了一朵煙花一樣，亮晶晶地，令人無法忽視。

    “好！真是……太完美了……”

    只見林六娘完美地貼合進這衣裳裡，好似這套衣裙就是為她量身定製一般。

    衣裳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好身材，顏色素淡卻細節複雜的衣裳在她身上充滿了層次感，與她的氣質交相呼應，好似京師裡的那些貴女也不過如此了。

    嶽掌櫃不由得喃喃道：“想不到有朝一日，這套流絮微夢也能找到它的主人……”

    沒有人比嶽掌櫃更清楚，這套衣裳對於穿戴者的要求之嚴苛。

    雖然看上去，和成衣鋪子裡這些鮮妍靚麗的衣裳相比，略顯寡淡，可真正穿上去，才知道這衣裳的內裡玄機和低調的奢華，非一般人能撐起。

    人不能壓住衣裳，那就成衣裳穿人了。

    也正因為這樣，雖說有不少人看上了這套衣裳，但是嶽掌櫃一直沒有鬆口。

    林六娘試好了衣裳，卻不見周鶴川出來，疑惑道：“我夫君呢？”

    店夥計說：“那套衣裳落了一條帶子在倉庫，叫人去拿了，穿起來也比夫人身上這套要複雜，得等些時候。”

    聽店夥計這樣說，林六娘便從店夥計手上牽過周小牛和眇眇，耐心等周鶴川出來。

    眇眇抬頭看林六娘：“二嬸嬸，你穿這套衣服真好看——”

    嶽掌櫃站在一旁，也笑眯眯的，很是滿意：“我第一眼瞧見你，便知道天底下沒有比你更適合的人了——”

    面前的等身菱花銅鏡裡照出自己的身影，這套衣裙確實好看，只是……恐怕價格也不尋常。

    便道：“我已經買了一套衣裳，我是不需要了，不知可否單獨買下另一套？”

    嶽掌櫃一眼就看出了，林六娘或許是為價錢所困擾。

    爽朗道：“這衣裳除了你二人再難有合適的主人了，美人何需嫌衣裳多，你買夫君那一套，這套衣裙我也送給你！遇不上你們，這些衣裳也只能在玻璃櫃子裡不見天日了，成天給木偶穿有什麼意思？”

    “我看你穿著極合適，也不用換了，等會兒直接穿走吧！”

    嶽掌櫃盛情難卻，似乎林六娘不要，她還生氣一般。

    正這個時候，一個怒氣衝衝的大小姐卻闖了過來，身後的丫鬟沒拉得住她，也小跑著跟過來了。

    她看見林六娘身上穿著的衣裙，不免氣惱：“嶽掌櫃，你不是說這件衣裳是鎮店之寶，絕不出售嗎？”

    “她出多少錢，我出三倍！”

    這少女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身穿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如墨黑髮中簪著二色金百蝶穿花鈿頭釵。

    第一眼看，便知道是嬌養的千金小姐。

    她看見一旁的嶽掌櫃，雖說是生氣的口吻，不自覺自己先低了聲音，反而像撒嬌一般，委屈道：“嶽姐姐！你先前還搪塞我說，說這衣裳不賣，如今不聲不響地賣給了這個生面孔的女人，你，你……”

    少女方纔和家裏人吵了一架，如今正憋著氣，因著和嶽掌櫃太熟，又不好跟嶽掌櫃發脾氣。

    便瞄上了把她早八百年看中的寶貝衣裳穿上身的林六娘，沒好氣地對說：“這衣裳我早就看中了，你若是要買也得排在我後頭，你把這衣裳脫下來！我出三倍的價錢補給你！”

    這少女是宋按察使家的六小姐宋若風，是正室所出的嫡小姐。

    雖說宋若風的父親宋按察使膝下子女甚多，但是宋若風的母親是徽州城鹽商霍家老太爺的獨女，因此宋若風無論是在宋家也好，還是霍家也好，那都是兩家的寶貝眼珠子，是被千寵萬愛長大的。

    尤其是霍老太爺，最是寵愛這個外孫女，導致宋若風自小說沒缺過錢花，是其他姐妹都比不了的。

    也正因此，宋若風還從沒有過想要卻買不到手的東西。

    不過她也不是那種橫行霸道之人，若是自己想要的被買走了怎麼辦？

    兩個字，砸錢！

    若是砸錢別人也不肯給怎麼辦？

    嘿嘿，不好意思，還從沒有過能抵抗她宋六小姐金錢攻勢的人！

    不過說到底，宋若風並不是那種欺男霸女，蠻不講理之人。

    嶽掌櫃也是知道宋若風性格的，自然也看出來她今天心情不好。

    她趕緊上前去：“宋六小姐，鋪子裡做了新的衣裳，正等著你第一個試呢，不如我們去挑挑？今日給你打八折……”

    宋若風不高興地甩開她的手：“你別拿這些話來搪塞我！我在你家買了多少東西了？我早就看中了這套衣裙，可是你怎麼也不肯給我……你若是打定了主意不賣，看在我倆的交情上，我也不勉強你，可你既然把這衣裳賣給了這女子，為什麼先前不願意賣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