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沒過幾日，孫固言回來了。

    第三日的時候，孫固言把周鶴川和林六娘叫去吃飯。

    沒有孫眇眇，只有周鶴川孫固言和林六娘三人。

    周鶴川說：“師父說這也算是家宴。”

    林六娘心裏暗道，恐怕是爲了孫眇眇的事情。

    前幾日孫固言回來之後，破天荒地在家裏多呆了兩天，如此反常不像他以往的性格。

    所以林六娘猜測孫眇眇應當是和孫固言已經談過了。

    果不其然，飯桌上，清酒過幾巡。

    孫固言突然老淚縱橫。

    周鶴川連忙起身：“徒兒天資愚鈍，讓師父為我操心了。”

    孫固言擺擺手：“不是你的問題。我今日多喝了兩杯，有些失態了。”

    孫固言抹了抹眼淚。

    孫固言說，“今日是家宴，不談這學業上的事情……今日請你們夫婦二人也是爲了感謝你們。”

    周鶴川露出些許疑惑之色。

    林六娘心中倒是有了預料。

    果不其然，便看孫固言起身，朝著林六娘深深地行了一感謝之禮。

    林六娘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扶住孫固言。

    “師父這樣做，讓徒媳不知道如何自處了。”

    孫固言搖搖手：“若不是你，我還不知道眇眇受了這樣的欺負……也虧得有你啊！”

    孫固言心裏清楚，若不是林六娘給了孫眇眇底氣，只怕自己這個心眼實在的孫女。打死也不會跟自己說。

    但若是那樣，想到她暗中受到的委屈，孫固言只恨自己為什麼這麼遲才發現，又讓以往的錯誤重蹈覆轍。

    孫固言喝了兩杯清酒，也有些酒意上頭。

    “眇眇這個孩子，生下來沒多久他爹就死了，她娘也改嫁了，從此養在我身邊。只是我事務繁忙，總是疏於照顧，之前讓奶孃鑽了空子，如今又讓孫秦氏鑽了空子……”

    “我親手將她養到這麼大，真是越看越捨不得，恨不得能照看她一輩子，然而我年紀大了，不知道還能陪她多久。我有時候也真是怕，怕自己一閉眼，眇眇就沒有人保護，會受欺負。誰知道我還活著，就有人打起了眇眇的主意！”

    “若是不能安置好眇眇，有朝一日我死了，我怎麼放個心去見我兒明知？

    林六娘連忙勸：“師父您身體康健，還能再活許多年呢！送眇眇出嫁也不成問題，可千萬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若是眇眇知道了定要傷心了。”

    “好孩子。”孫固言長嘆一口氣：“這些人打的算盤，我也不是不知道。無非是看我兒明知死了又只留下眇眇一個孫女，便覺得我竟然會過繼旁宗的兒子孫子來繼承家業。

    “可這人死如燈滅，繼不繼承的又有什麼重要？”

    孫固言倒想得很開：“我活到這一大把年紀了，什麼樣的風雨沒有見過。還在乎死後有沒有人祭拜？我這唯一的牽掛就是眇眇。我先前確實動過從旁宗過繼的念頭，但只是想在我去後，眇眇有人為她撐腰……只可惜沒有成器的孩子，把家業交到他們手裏，我還不如全部都捐了。最後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把這些都作為嫁妝，給眇眇當陪嫁。然後就是我不在了，眇眇也能有一份傍身的底氣。”

    林六娘微微有些詫異，似乎是沒有想到孫固言竟然把他的打算跟他們都說了。

    要知道他這一說，要是周鶴川和林六娘是別有用心之人，又貪圖孫宅的財產，必定會打孫眇眇的主意。

    畢竟誰娶了孫眇眇，就能得到孫固言的所有家產。

    “只是在此之前，我須得給眇眇找到一個靠譜的夫家。”

    孫固言心裏也清楚，如果孫眇眇沒有夫家保護，她一個弱女子拿著這麼多的財產，無異於小兒藏金於身，只會引來禍事。

    周鶴川當即道：“師父且放心，徒兒一定會好好照看眇眇，絕不讓人欺負她。”

    孫固言道：“我自然相信你的人品纔會跟你說這麼多。”

    這些天孫固言真是看周鶴川，越看越滿意。若是周鶴川在小上那麼幾歲，還未娶親，孫固言都想給眇眇定下。

    因為他知道周鶴川這樣的人，無論誰成為他的妻子都會過得很好。

    孫固言看向林六娘：“這次還要多謝你，及時察覺不對。”

    “往後還麻煩你多陪陪眇眇，眇眇心地善良，就是太過溫和。若是有你教導，必定能有所改變。”

    林六娘說：“師父客氣了，眇眇乖巧懂事我也忍不住心疼她。”

    林六娘開口問道：“只是不知道師父打算如何安排那些人？”

    林六娘問的不僅是堂叔母一家，更是那些牆頭草一般的奴才們，因孫眇眇性格柔順而欺主的。

    孫固言的神色嚴肅起來。

    “那些伺候不力的奴才，我已經處罰過她們。只是孫秦氏……”

    孫固言也有些為難，明軒是我二弟最小的兒子。我這二弟去的早，臨去之前寫信給我，叫我多多照顧他的小兒子。”

    “雖說他不成器，可是隻要想到我二弟，我又不忍心把他們趕出去。”

    “而且孫秦氏女做的事情，明知也未必知道，他的腦子還做不出這樣的事情，這件事情恐怕是孫秦氏的主意。”

    “我已經讓雲姐兒三個住到別的地方去了。”

    孫固言其實也有自己的心思，他不能護著孫眇眇一輩子，這次發生這樣的事情，留下她們，也能讓孫眇眇日後更好地辨別這些口腹蜜劍，心口不一的人。

    反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孫眇眇能因為這些事情自己成長起來就再好不過了。

    “我夫人去得早，兒媳也改嫁了。從前後宅的事情，一直是管家一併管理。只是孫秦氏這次來了後，說後宅的事情還是要由女人來管，我想著她畢竟是眇眇的叔母，也就把鑰匙交給她了……如今還是還給管家讓他暫為管理。”

    “她雖然心思不純，這件事情倒也說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