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崇芳閣來要糕點的時候，林六娘便覺得有些奇怪。

    眇眇若是想吃糕點，直接來她這裏便是了。

    直接叫人來林六娘這裏要，不像是眇眇的性格。

    林六娘心念一轉，做好了手上的糕點，放進食盒裏。

    紅裳急了：“夫人你可不能糊塗呀，這要真眼巴巴地……還，還送上去！以後人家更要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

    “我也好幾日沒見到眇眇了，正好去瞧瞧她。”

    林六娘臉色平和，似是真不在意紅裳所說的話。

    紅裳急得直跺腳，可眼瞅著林六娘真要去，又不得不趕快跟上。

    這位主子，人是心善，未免也太軟弱了！

    只是沒成想，在紅裳閣外頭便被人攔了下來。

    看門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婆子，看著臉生，從前未在眇眇這裏見過。

    她看林六娘衣飾簡單，態度也不客氣，鼻孔朝天：“不知道這裏是孫小姐的住處嗎？什麼阿貓阿狗也想見我家孫小姐？”

    “你說得這是什麼話？”紅裳本來心裏就憋著火，當即捋起袖子就要和婆子理論。

    “我家夫人和孫小姐的關係向來好得不得了，從前便時常來往，你是哪個人牙子新買來的奴才，連我們夫人都認不得？”

    婆子口出譏諷：“呵——也不知道是哪個窮酸親戚上門討關係來了？”

    那婆子是孫家堂叔母帶來的僕人，跟著來孫府打秋風的這段日子，也知道孫眇眇性情和善，而且又是個奶娃娃，不把她放在眼裏，如今更是把自家當作崇芳閣的主人了。

    這孫家堂叔母一家子是前幾日來孫府的，因著林六娘平日裏不愛張揚，深居簡出，這婆子並不認得她。

    見她穿著簡單，便以為她也是孫府的親戚。

    誰不知道孫固言年紀大了，兒子早逝，只有一個孫女，盯著孫家財產，想來分一杯羹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我家老太公和孫大人那可是親兄弟，我家大夫人是孫小姐的叔母！我家大夫人身為孫小姐的長輩，自然是吩咐我到她院子裡照顧好她……你又是什麼人？這孫小姐可是你隨隨便便就能進的？”

    “我們家老爺是孫大人最看重的門生，也是孫府的客人，你這婆子不過一個下人，也敢如此猖狂！”青蘿也看不下去了，沉著臉色質問那婆子。

    婆子聽了林六孃的來頭，神色有些不自然，本以為她只是孫府的窮親戚，沒想到是孫大人的學生。

    但是婆子猖狂慣了，踢到這塊硬石頭也不肯低頭。

    她聲音板硬：“如今張嬤嬤在裡頭教導孫小姐和幾位堂小姐，這會兒沒空賤人。”

    看婆子的樣子，是鐵了心不讓林六娘見到孫眇眇。

    林六娘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如今快到正午，就算是學習，這個時候也該下課了。原來眇眇最近是勤於學業，怪不得沒來我這邊……正巧我也做了些糕點，是她喜歡吃的，來看看她。”

    林六娘這話說得漫不經心，卻無意中透露出自己和孫眇眇關係不一般。

    婆子自然是聽出了她話下之意。

    面前這位夫人看著嬌嬌弱弱的，這說起話來可真叫人發怵。

    說起來他們家來孫府還沒幾天呢，孫眇眇到底是府里正經孫小姐，真要把她親近的人攔在外面，要是孫眇眇因為這個女人鬧起來怎麼辦？

    可是大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要看著孫眇眇的院子，不讓她跟外人接觸，控制住孫眇眇，就等於控制了孫府的金庫。

    婆子咬咬牙，還是擋在了林六娘面前。

    “夫人做的糕點交給我便是了。”

    那婆子說著便要上手來搶紅裳手中的東西。

    紅裳機靈，連忙躲了過去：“你這是要做什麼？”

    婆子：“你們不是說要來給孫小姐送東西嗎？我替你們拿進去。”

    “怎麼？眇眇是被你們軟禁了不成？這樣攔著我去見她……”林六娘沉下臉，上前一步，逼得那婆子後退一步，差點摔了個跟頭。

    林六娘沉下臉斥問：“你們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我……我……”那婆子心裏一驚，忘了原先的說辭，只覺得在林六娘明察秋毫的目光裡，自己的那些小心思無所遁形。

    婆子心虛，支支吾吾：“我們怎麼敢做什麼？不過是不想打擾孫小姐學習……”

    “要是她在學習，我在旁邊等一會兒便是了，可你左右都不讓我們進去，難道是你家大夫人心裏有鬼？對眇眇做了什麼害她的事情！”

    “若是這樣，那我們就一起去見孫大人，其他不問，先辯一辯你為何阻我見眇眇？是你家大夫人指使還是你這婆子自作主張？”

    這最後一句說得這婆子心一顫。

    要真鬧到孫固言那裏去，大夫人肯定不會保自己，一定說是她自己自作主張。

    那婆子徹底沒了底氣，心虛地說：“你休要扯孫大人出來！孫大人日理萬機，哪裏有空過問這些小事？”

    這些人也不過是見孫府沒有女主人管事，而孫固言雖然疼愛孫眇眇，卻不好過問太多後宅之事，再加上公務繁忙，所以叫這些人鑽了空子。

    即使之前有被孫眇眇的奶嬤的例子在先，那件事之後，孫固言也重新挑了人，把孫眇眇身邊的人都換掉了。

    奈何碰到了對孫府財產勢在必得的堂叔母一家，孫眇眇年紀小性格軟，堂叔母連哄帶嚇，很快就把持住了孫眇眇。

    林六娘：“雖說孫大人日理萬機，但是眇眇是他最疼愛的孫女，若是我去見他，他必定拋下手中事務也要來問責你們這些欺主的奴才！”

    婆子低下了頭：“奴婢不敢。”

    婆子囂張的氣焰徹底滅了。

    林六孃的話驚醒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婆子，令她後怕起來。

    是啊，這孫府畢竟還是孫大人的，自家大夫人這是再有手段，不過後宅一個婦人。

    若是叫孫大人知道了她們這幾天的所作所為……大夫人一家頂多是被趕出去，可自己這個做奴僕的什麼下場就不好說了。

    可萬萬不能叫面前這個女人去告狀。

    婆子弓著背，低著頭。不敢再置二詞。

    林六娘抬腳往裏面走。

    那婆子突然又上前。

    “怎麼？你還要攔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