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見林六娘似乎發起了呆，紅裳出聲，把林六娘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林六娘回過神來：“去看看吧。”

    兩個丫鬟護在她身前，林六娘擠到了人群前面

    林六娘看清楚了，那不是雜耍團，而是一個賣身葬父的女孩。

    她素面朝天，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動人。

    她身後有一個木板，上面躺著一個年邁的老人，似乎已經斷絕了氣息。

    “求求哪位好心人給我點錢吧，讓我把我爹安葬，我願意為奴為婢——”

    林六娘總覺得那木板上的老人有些不對勁。按理說已經死去的人不是這個樣子的。

    但是她看這女孩哭的實在可憐，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她不喜歡懷疑人。

    每次遇到有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她不喜歡用惡意去揣摩別人，如果自己有幫助的能力，她還是儘量會去幫助。

    她剛想從荷包裡取錢，卻被紅裳拉住了。

    “夫人你不要給錢，他們是騙子，專門做這種勾當的人，夫人你不要上當了。”

    紅裳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巧被那地上跪著的少女聽見了。

    少女抹著眼淚：“你怎麼能這樣冤枉人，我怎麼會拿我的親爹來做騙人的勾當？你若是不願意幫我就算了，何苦出言這樣侮辱人……”

    那少女容貌清秀，楚楚可憐，宛若一朵苦情的小白花，早就得到了一大批人的同情。

    她這樣高聲一說話，當即旁邊的人看紅裳，連帶林六孃的表情就不對了。

    “是呀，這姑娘這麼可憐，你們何必要如此落井下石？既然不幫助人家，也該少說兩句，在死人面前說這樣的話，實在是太不應該了。看你還是一副貴婦人的樣子，心卻這麼黑！”

    雖然話是紅裳說的，但是林六娘一看就是主子。

    因此大家的矛頭一下子就對準了林六娘。

    紅裳也沒有想到局面會變成這樣，一下子有些慌了，心裏只想著，不能夠讓林六娘被誤會，因此亂了陣腳。

    “我沒有騙你們，是他們騙了你們！他們專門做這樣的事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個地方，為的就是騙取你們的同情和錢財！”

    為什麼紅裳會這樣清楚，因為她曾經差點也做過這樣的騙子。

    這些人都是有組織的，通常由容貌清秀的少女和年邁的老人組成，在鬧市上演“賣身救父”。

    不少好心的人會上當，不僅不要她們的人，反而會施捨錢財。

    其中以好心的大小姐和夫人最多。

    不過她們也有的瞄上了那些沒有心計的少爺，想飛上枝頭做鳳凰。

    但是這個理由紅裳肯定不可能說出來。

    紅裳說：“我從前見過她，她在旁的地方也是這樣說的！那些夫人小姐心善，根本不要他們的賣身契，反而施捨錢財。”

    “可是她這身後的老人並不是她親爹，也根本就沒有死！”

    “是真的嗎？”人們聽她這樣一說也狐疑起來。

    看著少女面貌清秀，細皮嫩肉的，確實也不像那種鄉下長大的丫頭，和身後面目粗糙的老漢差別也太大了，好像……是不像親父女。

    誰知道那少女早有準備。

    反而大哭起來，她的哭是專門學過的，眼淚含在眼睛打轉，然後一滴一滴地往下墜落。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但是咬字清晰，能夠讓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家境貧寒，我爹生了重病，無法給他醫治，導致他不治身亡，如今連給他安葬的錢都沒有。我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賣了我自己，好把他安葬……我，我怎麼會騙你們呢？世上哪有人會昧了良心，撒這樣的謊？”

    少女看向林六娘，對她發難：“這位夫人你不瞭解我的苦處，不願意同情我也就算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連最後一點生機也不留給我？

    少女跪在地上，身子稍微往旁邊挪動，好讓大家看清楚她身後的老人。

    “求大家看看清楚，我爹命苦，已經死了，我無錢給他安葬，是我不孝。如今還受到如此污衊。我只恨不得隨他一起死了，也不用留在這人世間受苦……”

    少女哭得哀切。

    這個時候，便有傻大個出來為少女做主了。

    只見他長得便是一張好騙的臉，看穿著打扮，也是富貴人家的少爺。

    少女看到他站出來，垂下的眼眸裡露出一絲算計。

    這少爺大聲指責林六娘：“這位夫人你實在太過分了，你若是不願意幫助她，走就是了！姑娘你別哭，我願意出錢來幫你爹安葬！”

    紅裳見狀，還想再解釋，卻被林六娘制止：“好了，紅裳，別說了。”

    紅裳有些惴惴不安地低下頭。

    她剛到林六娘身邊，就給夫人惹出瞭如此大的禍事。

    林六娘倒不是不相信紅裳。

    她方纔就有些懷疑那老人是否真的死了。

    後來仔細觀察，再加上紅裳的話，已經認定了心中的猜測不錯。

    只是這些人有備而來，她們確實不是對手。

    林六娘也不想多管，“算了，我們走吧。”

    正如那位少女所言，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誰知道剛纔為少女出頭的傻大個卻不放過她們。

    “你們實在太過分了！現在又想一走了之，難道不應該給這位姑娘道歉嗎？”

    林六娘心裏只覺得好笑，停下腳步，轉過頭：“我做錯了什麼，需要道歉？”

    林六娘向前一步：“是沒有任由你甘心受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