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六娘撲哧一聲笑出來。

    看林六娘不怒反笑，孫二翠還以為她氣傻了。

    “二弟妹，你要是想生氣就生氣吧，別把自己憋壞了。”

    孫二翠氣鼓鼓地：“她們實在是太過分了。”

    林六娘道：“我是笑這話實在是荒謬……難不成，大嫂也相信她們說的話，覺得我是妖孽嗎？”

    孫二翠大驚失色，“當然不是！”

    林六娘道：“那大嫂為何生氣？既然知道她們說的是假話，那就更沒有理由為假話而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又怎麼值得呢？她們動一動嘴皮子，這些謠言就出來了，大嫂又不是不知道……”

    然而孫二翠還是鬱悶：“二弟妹好脾氣，我可忍不了……”

    周寡婦問：“她們到底說了什麼？”

    孫二翠於是吞吞吐吐地說了：“這事還是那杜老大媳婦惹出來的事情……她們說你剖了她的肚子，但是她仍然活著，一定是用了什麼妖術……”

    “還說，說不定杜老大媳婦已經換了個人，不是原來的杜老大媳婦了……”

    周寡婦皺了皺眉：“太荒唐了！”

    “我當然不信這種話！我實在看不得她們如此污衊二弟妹……這麼多天，二弟妹什麼樣的人大家心裏都是知道的，分明是她們嫉妒二弟妹的本事！”

    林六娘聞言，神色倒是沒有絲毫變化，反而輕聲細語地開口：“永豐村地處偏僻，這裏大部分人目不識丁，見識有限，因此產生偏見也是自然的……”

    “對於她們而言，剖腹取子是聞所未聞之事，自然會跟怪力亂神聯絡在一起。”

    “大嫂不必在意，只要你內心堅定，這些流言蜚語傷害不了人，但倘若你因為這些謠言影響了自己的心情，這反倒不好了。”

    孫二翠不服氣：“那日明明錢大夫也在，她們偏偏不說錢大夫，卻說你，還不是看你脾氣好好欺負嗎？”

    孫二翠說的有道理，那日其實是錢大夫和林六娘一同完成這件“驚世駭俗”的事情，然而這些不好的名聲最後卻都讓六娘揹負了。

    其實還是因為這世道的原因。

    錢大夫是男子，再加上他行醫已久，因此即使這事情荒唐，大家也不覺得他有問題。

    反而，林六娘就算是本事再高超，因為她女子的身份，就算她完成得再好，大家也會對她諸多非議。

    這些事情早在她開始開飯館的時候就明白了。

    慢慢的，有些東西也在林六娘心中生根發芽。

    難道這世上一定有些事情是男子能做，而女子不能做的嗎？

    林六娘不信，她並不覺得自己輸於男子。

    上天既創造了男人，又創造了女人，各有所長。男人和女人組成家庭應當互相幫助纔對，為什麼一定要對女子諸多打壓呢？

    倘若以後有機會讓更多的女子能夠接受教育，嘗試不一樣的東西就好了。

    這些念頭只是在林六娘心中一閃而過。

    此時只是平民的林六娘也沒有想過，在多年以後，她的這些想法竟然成了真。

    “二弟妹，你在發什麼呆呢？”

    孫二翠的聲音打斷了林六孃的思緒。

    “哦，沒什麼。”

    林六娘回過神來：“是非公道自是人心，她們愛議論就讓她們議論去吧。我是人，不是妖孽，難不成還會因為她們的這幾句議論我就變成妖孽嗎？”

    “好吧。二弟妹你大度，但是我可容不得她們如此污衊你，下次她們要再敢這麼說，我就撕爛她們的嘴！”

    周寡婦看了她一眼，雖然說是責怪，但是並沒有太多責怪的意思：“你這肚子這麼大了，脾氣還是這麼急。我看你呀，既然聽不得這些話就少出去，村子裏頭向來少不了愛嚼舌根的婦人，把你氣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孫二翠端起飯碗，默默地又吃了幾口飯。

    經過前段時間的孕吐之後，這段時間她的胃口倒是好了很多。

    吃完飯之後，林六娘收拾桌碗的時候，孫二翠突然湊了過來。

    “二弟妹，那是你給杜老大媳婦剖腹生子的事情是真的嗎？”

    林六娘問：“難不成你覺得是假的？”

    孫二翠說：“也不是，我也只是第一回聽說這樣的事情，若不是二弟妹你做出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敢相信，這人剖了肚子怎麼能活呢？”

    孫二翠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心，她用手比劃出來，“二弟妹是直接剖開那杜老大媳婦的肚子嗎？那她不疼嗎？

    見孫二翠一臉好奇，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林六娘解釋道：“我用針封住了她的經脈，她不會感覺到疼痛……”

    “她的胎位異常的兇險，無法生產。拖下去只怕會一屍三命……”

    “她情況特殊，我也是沒有辦法，纔會採取這辦法。不過杜大嫂保了一條命來，但是她身體也從此虧空了不少……”

    “我看也是，我看那杜大嫂好像比起從前的樣子虛弱了很多，看著也沒從前囂張了，倒是看著順眼不少。”

    “我倒覺得這是老天爺給他的報應，她氣死了公爹，還把小姑子逼得離家出走……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她還來咱家的田地上鬧過，當時她便懷著孕吧？還說你害得她肚子裡孩子有了問題……當日她信口雌黃，結果呀，這話倒成真了。”

    懷孕的時候還是有諸多忌諱，當日杜大嫂口無遮攔，誰知道一語成戩，肚子裡的孩子竟然真出了問題。

    孫二翠不知道是惋惜，還是帶了一點幸災樂禍的成分在裡面。

    “大約也是報應吧，你是不知道現在村裏人都說這杜大嫂呀，言行無狀得罪了你，所以說纔有此報應。”

    村裏人的話其實還要難聽一些，說林六娘是妖孽，所以杜大嫂得罪了她纔會難產。

    林六娘道：“大嫂慎言。大嫂剛纔還不信怪力亂神之事，現在又開始滿嘴胡話了。”

    孫二翠輕輕地打了自己臉一下：“哎呦怪我失言，我不說了。”

    自己怎麼忘了那群婦人，還說林六娘是妖孽呢。

    瞎說！自己家二弟妹明明是仙童轉世，所以得罪她的人才會過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