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鶴川沒有說的是，有時候他在家裏，也會進柴房來幫林六娘做飯。

    周寡婦含笑點了點頭，兒子兒媳婦們的感情這麼好，她自然是開心的。

    早飯桌上。

    周小牛是第一個來到桌子旁邊乖乖坐好的。

    他看見竟然是自己的二叔和奶奶來端早飯，又看林六娘不在，不禁有些疑惑：“奶奶，二嬸呢？”

    周寡婦笑道：“二嬸昨個晚上去接生小孩子，現在休息呢，咱們不要打攪她。”

    “好。”周小牛乖乖地應了一聲。

    不過周小牛抬頭看了看二叔，聞到了他身上的氣味：“今天是二叔做的飯嗎？”

    周鶴川倒也不避諱，承認下來：“是二叔今天做的飯，小牛嚐嚐和以往的可有什麼不同？”

    孫二翠聞言露出驚訝之色，大概是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是周鶴川做的飯。

    畢竟君子遠庖廚，周鶴川又是讀書人，雙手金貴。

    不過孫二翠也能理解，二弟恐怕這是害怕二弟妹辛苦，所以才包攬了做飯的事情。

    想到這裏，孫二翠不禁有些羨慕。

    她看了一眼只會埋頭扒飯吃的丈夫，忍不住狠狠地踩了一腳。

    瞧瞧二弟是如此的貼心，而她家的卻跟個木頭樁子一樣不解風情。

    周文虎吃痛，有些不明所以，抬頭看了看孫二翠，滿眼茫然，不知道自己哪裏又惹得了孫二翠不快。

    “怎麼了這是？”

    孫二翠看他那憨頭憨腦的樣子，頓時間火又消了。

    罷了罷了，到底也是自己選的相公，笨就笨一點吧。

    好歹是個實誠人，對她也不錯。

    ……

    林六娘再次醒來的時候，家中其他人已經出去幹活了。

    就連孫二翠也出去串門了。

    林六娘一看外頭的太陽，趕緊從床上爬起來。

    這時候周鶴川端著碗從外面走進來。

    看見她慌忙慌張的樣子，嘴角不自覺上揚，露出溫和的笑意。

    “我想你這個時候也該醒了，吃點東西吧。”

    林六娘摸了摸頭，昨晚上和今天早上的記憶浮現心頭。

    只是哭了一會兒之後，林六娘就沒有昨天那麼難過了，雖然心頭還有淡淡的悵惘。

    周鶴川這個時候也在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臉上沒有悲痛之色，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今天早上林六娘那一哭，還真有些把他嚇著了，他何時見到她如此悲傷的神色，自然也擔心她會因為毛老太的死過於憂傷，以至於傷了身體。

    周鶴川聲音溫和：“吃點東西吧。”

    於是林六孃的視線，順著他的話語落到了他手上端著的早飯上。

    是一碗青菜魚片粥。

    淡淡的青菜佐以鮮嫩的魚肉，散發出清淡的香氣。

    林六娘穿好衣服下床坐到桌邊，她喝了兩口粥，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你怎麼會做？”

    周鶴川這做出來的竟然和她做的也沒有什麼差別。

    周鶴川輕笑：“聽你說了些，便會了。”

    有時候周鶴川回來得早，也會在柴房裏幫著林六娘打打下手。

    有些事情放在心上，自然就會做了。

    林六娘低下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見她喝完，周鶴川問：“要不要再來一點？”

    林六娘搖搖頭：“我飽了。”

    林六娘突然想起來被自己落在柴房裏的小盒子。

    那是毛老太留給她的，因為早上回家的時候怕打擾其他睡覺，所以她沒有進屋子，直接去了柴房，應當是被她忘在灶臺上了。

    見林六娘臉上露出慌亂之色，周鶴川問：“怎麼了？”

    林六娘說：“有個東西被落在灶臺上了，也不知道娘有沒有動過……”

    不料周鶴川卻走到一邊，取出了那個小盒子放到桌上，“是這個東西嗎？”

    周鶴川笑道：“料想你今天早上太累了，給忘記了，因此我幫你拿過來了。”

    林六娘看著這個盒子，如今纔有了精神來仔細打量這個盒子。

    這個盒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但是材質看上去很不錯。

    見林六孃的臉上浮出懷念之色，周鶴川不禁問：“這是什麼？”

    林六娘想了想說：“昨個晚上毛老太去世了……”

    她說著說著聲音便忍不住低落下來：“她去世之前把這東西交給了我，說是她娘留給我的，說我便像她的親女兒一般，所以又把這東西給了我……”

    說話間林六娘輕輕地開啟了盒子。

    剎那間，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出現在他們面前。

    只見這顆夜明珠如一個成年男子握拳那般大，拿在手裏掂量約有兩斤重。

    這顆珠子，就像黑夜裏的星星，散發出瑩瑩的光；又像人的眼睛，那樣地充滿生機與力量。

    只是也有些美中不足，便是它裡面沒有那麼透徹，像是含了雜質一般。

    不過想想也是，毛老太不過是一個鄉間富人，就是她娘也是平民百姓，一個平民如果真的這麼大又品質上佳的夜明珠，那才奇怪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這顆夜明珠價值也不低了。

    林六娘輕輕地摸上那顆夜明珠，似乎還能夠想到毛老太的音容笑貌，想到毛老太雖然暴躁卻真實的性子，想到毛老太攔在外人面前，護著她的樣子。

    種種和毛老太相處的記憶浮現在心頭，一滴眼淚從林六孃的眼眶中墜落。

    周鶴川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林六娘擦起眼淚，回過頭來：“我沒事。想必毛老太在天上也不會願意看到我這樣的……要是讓她知道我這副樣子，必定要說我，說我哭哭啼啼的放不下……”

    想到毛老太會對她說的話，林六娘忍不住破涕為笑。

    不得不說，毛老太其實是一個很堅強樂觀的小老太，雖然剛開始得知自己生病的時候驚慌失措，但是後來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態。

    周鶴川見她這樣子，便知道她雖然表面已經釋懷，但是內心還是有些傷心。

    不過周鶴川也無意去點破這一點，畢竟有些事情總要經過時間去淡忘的。

    周鶴川也知道林六娘心中無法釋懷的那一點，便勸道：“你為毛老太已經盡力了，她離開的時候最後的心願也滿足了，想必她臨走時也是開心的，就是毛家人，也感謝你讓毛老太活到現在……”

    林六娘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二弟妹，你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