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兩銀子？”孫二翠吃了一驚，那約莫就是二十五一兩，賣得跟縣裏的糕點鋪子差不多了。

    如果每天都賣，那豈不是每天都有好幾兩銀子的進賬？

    孫二翠眼睛一亮，二弟妹能忙得過來嗎？

    她趕忙換上笑臉，先是誇了一遍林六娘，“誒呀！這真是大喜事啊！二弟妹真不愧是我們家的福星，二弟妹一來，家裏日子都變好了！”

    因著有事相求，孫二翠的這番話倒說得格外真心誠意，“弟妹啊，你這每日要做這麼多糕點給縣裏送貨，你這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不如我幫你一起吧！”

    “大嫂願意幫忙，那自然好了！”

    飯館的需求量大，要是林六娘一個人負責採果子，做糕點，送貨，哪裏忙得過來？日子一長，總歸要找個幫手。

    如今孫二翠自告奮勇，林六娘自然是答應下來。

    這也在周寡婦的意料之中，大兒媳是個貪財之人，心眼又小，平日裏說多了她也沒用。不如讓她去幫襯六孃的生意，也耗耗她的精神，讓她消停消停。

    再者，六孃的生意也是家裏的收益，讓家裏人幫忙總比找外面的幫忙要好。

    說不定啊，大兒媳和二兒媳相處多了，兩個兒媳關係還能和睦些。

    但是周寡婦沒忘了先把規矩說好，“這賣果糕的錢，一半交給家裏公賬，一半你們自己留著……這配方畢竟是老二媳婦的，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便三七分吧！”

    孫二翠心裏算了一下，自己分三成，每日也有一兩多銀子進賬……

    她滿臉喜色地答應道，“行勒，娘你放心，我和弟妹一定把這事辦得妥妥當當。”

    吃過了中飯，林六娘和孫二翠收拾完家裏的碗筷，就背上竹筐進山採野山慄果了。

    豐樂飯館向林六娘每天收二十斤的果糕，須得用至少二十多斤的果子。用來做果糕的野山慄果不能過熟，因此林六娘每次只摘那些八分熟的果子，在柴房裏放上一夜，等第二天早上做果糕的時候，熟度正好。

    孫二翠跟著林六娘進了山，走過一段曲折的小路，撥開前面的障礙物，露出了一大片紅澄澄的野山慄果林。

    “我的娘喲！”孫二翠驚呆了，她上前摸了摸粗壯的樹幹，有些不可置信，“這裏竟有這麼多果子樹？”

    孫二翠從前不是沒進過山，但是她印象裡卻從沒見過這片果林。也未曾見過村裏有人摘過這種果子。

    “這是野山慄果，在冬天結果，春天開花，花開一季，其餘時候只有綠油油的葉子。”

    林六娘解答了孫二翠的疑惑，她原先也只知道這果子在冬天結果，後來從古籍上得知這果子又叫澄花果，先結果再開花，春夏的時候和普通的遮陽樹外形一樣，因此很容易被人忽略。

    “弟妹懂得可真多啊……”孫二翠無意識地呢喃出聲，不知怎的，她對林六娘心裏生出了些欽佩。

    弟妹懂這麼多東西，也難怪她總能遇上發財的事情，也不單單是因為她運氣好……

    孫二翠那顆總是不服氣的心突然安分下來。

    林六娘和孫二翠裝滿了兩個竹筐，趁著太陽還掛在天上，背上竹筐往家趕。

    回家的路上還遇到了幾個村民，村民看這妯娌倆背了兩個大竹筐，忍不住打探起來，“這不是周家的大兒媳和二兒媳嗎？你們妯娌倆這是進山撿到什麼好東西了？”

    瞧樣子，這倆竹筐的分量還不輕呢！

    孫二翠停下來擋在林六娘面前，毫不怯場地對上了村民打探的目光，把村民的話堵了回去，“五爺又開玩笑了，這大冷天的，山裏葉子都掉了個精光，哪裏來的好東西?我們不過進山撿些沒用的枯枝枯葉，回去燒火呢！”

    村民討了個沒趣，訕訕道，“是這樣啊，大冷天的，山裏野獸也不少呢！你們進山也要小心啊！”

    村民心裏暗自嘀咕，周寡婦和兩個兒子都擅與人爭吵，偏偏這大兒媳婦一張嘴皮子倒厲害，連句玩笑都開不得。

    孫二翠和林六娘繼續往家走。

    林六娘有些擔心，“大嫂，我們頻繁進山的事情瞞不了村裏人的眼睛，如今這樣欺瞞他們若是被發現了……”

    孫二翠聽了“哈哈”笑起來，“我的弟妹喲，不用擔心，這村裏誰得了賺錢的方法會告訴別家？外頭為口吃的瞞著親兄弟的也大有人在，這幾個無非是瞧我們倆年輕好欺負，向我們打探口風呢……”

    “不用管這些人，他們眼紅讓他們眼紅去，他們若真有本事學也讓他們學，左右方子在弟妹手裏，他們採了果子也賣不出價錢去……但是也別指望我們告訴他們什麼訊息……”

    “我明白了，謝謝大嫂為我解惑。”林六孃的臉蛋因為勞作變得紅撲撲的，清澈的眼睛看著孫二翠，帶上了一絲對孫二翠的感激。

    孫二翠有些彆扭地轉過頭去，弟妹這樣看她，她還真是不習慣！

    不就是幫她說了幾句話嗎？她孫二翠也是為的自己私心，這個弟妹看著機靈，怎麼實際上這麼容易相信別人？

    孫二翠不由得生出一種母雞護崽子的心態來，決心日後得多看著這個弟妹，免得她受外人的欺騙。

    林六娘和孫二翠回到家後，先把這兩筐果子洗淨，然後就開始燒火做晚飯。

    不知怎的，因為下午一起去摘果子，林六娘和孫二翠之間多了一絲默契。

    晚飯桌上，孫二翠也沒再像平常一樣，挑林六孃的刺，整個晚飯吃得異常和睦。

    吃過了晚飯，收拾好家務，林六娘開始燒水，準備給周鶴川泡藥浴。

    一回生，兩回熟。

    這回周鶴川被林六年抱進浴桶的時候已經能泰然自若，處變不驚了。

    林六娘看著周鶴川在淡綠色的藥水中坐好，自己也捧著書，搬了個小板凳坐他旁邊。

    林六娘看的書正是那日從村長家帶回來的。名字叫做《食經》，記載了作者遊歷山川，見到的諸多食材和各地不同的烹飪之道。

    林六娘一邊看一邊跟周鶴川分享，像傳說裡找到珠寶愛不釋手的小龍崽一樣，眼睛放光，“書裡講，荊楚之地長有一種樹，劈開樹幹，裡面流的是乳白色的樹汁，味如牛奶……”

    她一說就停不下來，而周鶴川一直嘴角含笑，看向林六孃的眼神裡包含著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寬容。

    “鶴川，你知道嗎？我這次做的果糕就是按照這本書裡的方子……我原先還一直把它叫做野山慄果，原來它在書中還有個名字叫做澄花果……”林六娘扒在浴桶邊緣，仰著頭看他，神色靈動，像只搖著尾巴的小貓咪，“我真是運氣太好了，謝謝你，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