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六娘注意到王招招的院子緊閉，完全不像上次來時敞開著。

    她上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王招招的丫鬟，她神色警惕地看著林六娘：“你是何人？”

    林六娘注意到王招招身邊的丫鬟似乎也換了陌生的面孔。

    林六娘：“我是你們夫人的同村人，此次是來看望她的，還請你和她說一聲。”

    不料丫鬟說：“我們夫人早就說了，誰也不見，還請你回去吧。”

    林六娘抬頭看了一眼門縫裏的院子，也沒什麼人，只覺得說不出的冷清，完全不像一個懷孕受寵的新夫人的院子。

    林六娘只覺得蹊蹺的很，想到二夫人說的話不免擔心，“還請你進去和她說一聲吧，你們夫人說不定想見我呢。”

    於是丫鬟重新打量了一番林六娘，見她的打扮不像是府中人，倒像是從外面來的，對她說和夫人是同村人的說法法不禁信了幾分。

    丫鬟有些遲疑：“可是……之前夫人就說了，無論是誰來都不見，就是二夫人也不見。我若是幫你進去說，只怕會受到責罰。”

    丫鬟想起最近七夫人的喜怒無常，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林六娘道：“你們夫人只說不見府中人，又沒有不見府外人……還請你幫我和你們夫人說一聲吧。”

    丫鬟想想也是，面前這人自稱是夫人的同村人，也算夫人的孃家人，說不定夫人看到了心情會好些。

    丫鬟也不敢貿然決定把林六娘趕走，於是說：“那你在這裏等一會兒，得和夫人說過，她同意了你才能進去，要不然還是請回吧。”

    丫鬟的態度倒是很客氣。

    “有勞你了。”

    丫鬟匆匆進去稟報了王招招，在得到了王招招的允許之後，才把林六娘請進去。

    林六娘見到王招招的時候，不禁吃了一驚，只見她臉頰消瘦，露在外面的手腕細得如同孩童的手，身上的衣服寬鬆，彷彿整個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林六娘忍不住問：“你這是幾個月了？”

    或許是林六娘臉上的吃驚之色太過明顯，王招招自嘲道，“你也覺得我這樣子很嚇人吧？”

    王招招這些日子可謂心力交猝，她懷孕自然引起了其他夫人嫉妒，尤其是那些進府多年未曾有孕的夫人。

    這些夫人在曹府多年，也不是好對付的。

    王招招深知自己的處境艱難，然而縱使她千般防備，還是不小心中了暗算。

    雖然來給她診脈的大夫說她一切都好，可是王招招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一日日衰落下去，一定是中了暗算！

    若是正常懷孕她怎會如此消瘦？

    只是她抓不到證據，只能更加小心謹慎，最後更是閉門不出。

    曹縣令不能理解她的小心謹慎，還覺得王招招小題大做，覺得她懷孕後性子越來越古怪，逐漸冷落了她。

    今日聽見林六娘過來，王招招本來是不想見的。

    不管怎麼樣林六娘也算是她的情敵，她不想讓林六娘見到自己這種可怖狼狽的模樣。

    但是她一個人在曹府如履薄冰，實在是太孤獨了，鬼使神差一般，王招招讓林六娘進來了。

    見到林六娘之後，王招招的心更似被泡在苦水裏一般，泛着酸澀。

    和形容枯槁的自己相比，林六娘容貌嬌美，神態嬌憨，一看便知道日子過得很幸福。

    王招招懶散散地回道：“大約四五個月了吧。”

    旁邊的丫鬟補充道：“夫人，是四個月又二十天。”

    林六娘不禁陷入了沉思，看王招招這肚子大得嚇人，若不是雙胎的話，這肚子像是六個月大的。

    這時候王招招突然發了火：“沒長眼的東西，還不給客人看茶！”

    這些日子不見，王招招的脾氣似乎更加暴躁了。

    丫鬟被王招招手上的茶杯砸中腦袋，也不敢伸手去護。

    丫鬟小心翼翼地給林六娘端來茶水的時候，林六娘忍不住看了一眼丫鬟頭上還流血的傷口，有些不忍。

    看見林六娘眼中的不忍，王招招冷笑一聲，語氣裡有些陰陽怪氣：“六娘，你別覺得我待人苛刻，實在是若我這個主子不立起來，只怕這些狗奴才要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林六娘能察覺到王招招現在的情況不太好，她斟酌著字詞，怕刺激到懷孕的王招招。

    “招招，你怎麼會這麼想？你如今懷著孕，我聽二夫人說，曹縣令很是看重你，難不成是有人陽奉陰違？”

    王招招冷哼一聲：“二夫人？她恐怕巴不得我出了什麼意外！至於曹縣令……我懷孕後容貌有損，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到他的人……我早該知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王招招最初給曹縣令做妾，自然是無奈之舉。

    可是時間久了，王招招也不得不認命。因為她年輕顏色好，曹縣令十分寵愛她，什麼都給她最好的，久而久之，王招招就不由得對曹縣令多了幾分期待。

    雖然曹縣令年紀大長得也不好看，但是她已經是曹縣令的人了，這一輩子都要待在曹府了，曹縣令對她又這樣好，年輕的王招招不知不覺有了幾分鬆動。

    誰知道，一朝懷孕，曹縣令便現出原型。他只是愛所有年輕美貌的女子，一旦美貌不再，即使她還懷著他的孩子，他都懶得應付她。

    王招招也死心了。她摸了摸肚子，眼睛中閃過許多複雜情緒，事已至此，她必須保住肚子裡的孩子，確保他平平安安地生下來，這纔是她後半輩子的保障。

    林六娘看她反應這樣大，也不再提起曹縣令和二夫人，而是關心道：“那你身子最近還好嗎？我看你……”好像不太穩妥的樣子。

    王招招抬手換了個姿勢繼續坐著，這些日子她只覺得身子越來越沉重，連翻個身都乏力，她嘆了口氣：“左右就是這個樣子……好與不好你不都看見了嗎？”

    林六娘：“你身體若有什麼不舒服，可以和我說，我瞧你這一胎不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