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倒也沒有想直接撕破臉，沒有走到那一步，若是撕破臉不好收場。而且林六孃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不再是二夫人隨意可以拿捏的。

    二夫人好不容易請到林六娘，不想讓林六娘就這麼離開。

    二夫人看了一眼曹縣令，咬了咬牙，這件事情她必須要幫曹縣令促成，這樣曹縣令纔會重新重視她的兒子。

    爲了曹永年，二夫人不得不幫著曹縣令唱這個紅臉：“林掌櫃，你這是生意做大了，也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大家都是一個地方的，何必連一個小忙的面子也不給？不過是請你說一句話罷了，你便如此推三阻四……”

    二夫人對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這種事情異常熟練，放完狠話後二夫人語氣稍緩，換了個說辭：“我只要你幫著說一句話，若是周秀才不同意，那再另當別說，林掌櫃意下如何？”

    二夫人意思是非要林六娘去做這個傳話人了。

    可是林六娘不願意對周鶴川說這樣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周鶴川的聲音：“不知道二夫人有什麼話不能對周某人說，非要在這裏為難周某的妻子？”

    周鶴川快步走向林六娘，站在她身前，他高大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上，讓她感到了心安。

    除了周鶴川，還有匆匆跟著過來的門衛，他們本是想叫周鶴川在門口等候，先去通報曹縣令。

    可是周鶴川直接闖了進來，門衛認得周鶴川也不敢攔。

    曹縣令裝作責怪道：“怎麼回事？周秀才來府上，你們也不來通報一聲，好叫我親自去迎，實在失禮！”

    門衛低著頭聽訓，不敢回話。

    周鶴川道：“曹大人不必責怪他們，是我自己要進來的。”

    周鶴川看了一眼林六娘，見她身上無礙，臉上無驚懼之色，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他回過頭道：“曹大人若是有什麼事情來找我便是了，何必要為難我的妻子？”

    曹縣令尷尬地笑了兩聲，“周秀才誤會了。”

    曹縣令心中暗道，這周鶴川自從腿好了之後，氣勢倒是越來越足了。

    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竟叫他也無端生出懼意來。

    二夫人連忙道：“是我來找林掌櫃做客的，只是閒聊，何談為難？”

    二夫人看向林六娘：“林掌櫃，你說是不是？”

    然而林六娘想到剛纔曹縣令說的要資助學堂的事情，轉念一想，笑著對周鶴川說：“鶴川，方纔曹大人跟我說要出銀子修繕村裏的學堂，資助學生們讀書，如今你來了，正好可以商量一下。”

    曹縣令的那些花花腸子她不管，她只知道，曹縣令允諾了要修繕學堂，便趁此機會“敲他一筆”。

    周鶴川迅速地就明白了林六孃的意思，朝曹縣令拱手道：“那就替這些學生謝謝曹大人了。”

    曹縣令算計不成還倒貼了一筆錢，自然肉痛，可是說出去的話又不能收回來，只好強忍著心痛道：“能為學生們提供更好的學習條件，是本官的職責。”

    “既是這樣，那我們也不多留了，周某便帶夫人先回去了。”

    周鶴川無意再待下去，就打算帶著林六娘回去。

    周鶴川來了之後，剛纔逮著林六娘為難的曹縣令和二夫人都沒了話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周鶴川把林六娘帶走。

    “等等！”

    然而二夫人心裏還念着她的兒子，她今天好不容易把林六娘半逼半請地帶到這裏，就是指望能替曹縣令解決心頭大事，好替她的兒子向曹縣令討個好前途。

    如今見功虧一簣，二夫人不甘心。

    周鶴川聞聲轉過頭來，他的眼睛平靜如一潭幽深的泉水，沒有絲毫情緒，只那一眼，便叫二夫人感到一陣冷意，彷彿被兇猛的野獸盯上，說不出話來。

    周鶴川站在那裏，長身玉立，他今年不過十五，還是個少年，然而眉眼堅毅，輪廓分明，周身的氣勢竟是比成年人還要足。

    他的個子也很高，站在嬌小的林六娘身邊顯得身姿十分挺拔，就像一株堅定不移的松柏，牢牢地把林六娘護在身後，為她遮擋一切風雨。

    二夫人啞聲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然而她被周鶴川這一眼看得思緒混亂，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今日林掌櫃本來，還要去看七妹妹的……”

    周鶴川看了一眼林六娘，林六娘想了想，點點頭。

    二夫人擠出一個笑容：“書桃，帶林掌櫃去七夫人的院子。”

    待到周鶴川和林六娘離開後，二夫人一下子癱在在椅子上，後悔自己說得這是什麼話？

    林六娘去不去看王招招和她有什麼關係？

    誒！她竟然剛纔被周鶴川那一眼嚇住了，才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剛纔她只想著找個什麼東西說一下。

    曹縣令對於二夫人也很不滿意，覺得她沒有把事情辦好，因此見二夫人這樣子也沒有安慰她，甩袖子走了。

    二夫人心灰意冷地坐在椅子上，感到了一片心涼。

    她今天也盡力了，可發展成這樣能怪她嗎？難道曹縣令就沒有責任？明明她也是爲了他才勞心勞力！

    書桃沉默地領著周鶴川和林六娘到了王招招的院子。

    經過剛纔那一場，書桃也不敢對林六娘不敬了，她這才意識到二夫人說的“林六娘今非昔比”，就連曹縣令都要忌憚林六孃的丈夫。

    林六娘對書桃說：“你回去吧，我和七夫人認識，我去見她就是了。”

    “是。”

    書桃離開後，林六娘卻並沒有進去。

    周鶴川問：“怎麼了？你不是要去看她嗎？”

    女眷的院子周鶴川不方便進去，他道：“我就在這裏等你。”

    林六娘嘆了口氣：“我剛纔聽二夫人說，王招招懷了孕，情況不是很好。曹府波雲詭譎，我……有點擔心她。”

    雖說林六娘之前和王招招也沒什麼交情，甚至可以說兩個人的關係不太好。

    但是對於王招招從一個花季的小姑娘，被見錢眼開的父母賣給村裏混混，以至於最後不得不嫁給曹縣令當姨娘，林六娘也不免為她的命運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