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滄這個時候心裏也暗罵一聲，這李順瞧著機靈，也不曉得躲人家的拳頭。

    李滄本來是不想管李順的，他與李順平日關係一般，互相看不慣。

    但是看到這情景，李滄的身體比他的腦袋更先做出了反應。

    李滄一個上前，左手把李順拉到自己旁邊，右手迎上去，抓住了羅大的拳頭。

    羅大：“放開我！”

    李滄鬆開手，看向旁邊的李順，生硬地關心了一句：“你沒事吧？”

    李順還沒回答，就被羅大叫囂的聲音打斷了。

    羅大見李滄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樣子，十分惱怒：“我當是誰，原來是沒爹的野種……我說，李順，你現在也太埋汰了，這種人也混在一起！”

    李順揚起拳頭，怒目而視：“你說什麼呢？”

    不料李滄卻神色未變，仍是一副不喜不怒的木頭樣子，反而阻止了李順，“進去吧，快遲到了。”

    “喂！他那樣罵你，你的氣性去哪裏了？”李順有些不爽，自己為李滄不平，李滄卻不領情。

    不過李順說完這話後也有些後悔了，李滄明明是來幫自己纔會捲入這樣的風波。

    李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滄，莫名有些愧疚，李滄這個人孤傲，面上不顯，說不定都藏在心裏……也或者是因為從小到大聽得太多，他已經不在意了。

    想到這種可能，李順不經為自己剛纔說的話深深懊悔起來。

    怎麼回事？自己怎麼總是說話不過腦子。

    李滄不知道李順短短功夫腦補了這麼多，對於羅家這三個紈絝，李滄就沒放在眼裏，他從小到大聽到的難聽的話多了去了，他確實因為這些話生氣，但是他也知道，他遲早會施展才華，離開這個泥潭，這幾個混混一樣的人才不值得他多費口舌。

    羅大自小受家人寵溺，小弟追捧，察覺出李滄對自己的看不起，見他們就要進去，給羅二羅三使了個眼色。

    於是羅家三兄弟把兩個人圍在了裡面。

    李滄皺眉：“你們想幹什麼？”

    李滄戒備地看著他們，雖然自己不想惹事，但是也絕不怕事，如果羅家三兄弟要動手，他也不會站著捱打。

    李滄和李順都是高個子，一身精肉，看著就有力氣，不是腦滿肥腸的羅家三兄弟能比的。

    看他們兩個擺出了架勢，羅大竟然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羅二比起羅大來，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雖說人多，還真不一定能打得過這兩個人，他轉了轉眼睛：“你們這是做什麼？我們可沒有惡意，只是想來找你們友好交流的……”

    李順不信地看著他們：“你管這叫友好交流？”

    羅二倒打一耙：“這不是你不給我們說話的機會嗎？我們圍著你也不是幹其他事，實屬要找你討教討教。”

    李滄沉聲提醒道：“快上課了。”

    李順回過神來：“你們若誠心討教，等下課再來，我們要進去上課了。”

    說著，李順就要拉著李滄進去。

    不料三個人朝他們走近，收緊了包圍圈子：“別急著走啊，你這小破學堂有什麼可上的，既然現在有空，就交流交流唄！”

    李順知道他們誠心找茬，問：“你們想交流什麼？”

    羅二見他中計，道：“最近你們學堂選拔參加童試的學生，你爹逼著你報了吧？”

    羅二：“以你家的關係，是不是早就和周秀才打好了招呼？畢竟，聽說這學堂可是你爹一手促成的……”

    李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李滄：“你胡說，我爹不是那樣的人。”

    不過李順知道他爹很重視他讀書的事情，或許會為此違反從前的原則也說不定。

    但李順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論起才華他比不得李滄，而且李滄也重視這件事情。

    若是真因為自己爹的介入，把這個名額給了自己，李順於心不安。

    李順緊張地看向不說話的李滄：“你別聽他胡說，就是先生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

    李滄抿了抿唇：“我知道。”

    他當然相信周鶴川的人品，但是也知道周鶴川不喜歡自己的性格。雖然先生對自己和其他學生一樣，但是李滄有時候更羨慕會被周鶴川毫不留情訓斥的李順。

    李滄知道，雖然周鶴川對李順更不留情面，但也正說明對李順更親近。

    他沒有把握，先生最後真的會選自己嗎？

    李滄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孩子，羅二的話還是讓他的心裏有了一絲絲裂縫。

    但是他沒有對李順有意見，更沒有對周鶴川有意見，只是不喜歡自己，為什麼自己就不能像李順那樣討人喜歡呢？

    羅二看這兩人的樣子，笑起來，對李順說：“你可真奇怪！周秀才要把名額給誰都是他決定的事情，怎麼看你反而不想要？若是你爹知道你這想法，又要罵你了！”

    羅二陰陽怪氣：“不會是因為知道自己不會中選，所以不敢去吧？”

    “也是，你們這學堂連像樣的桌椅都沒有，也沒有印刷的書冊，聽說用的都是舊的筆墨紙硯……”羅二嫌棄道：“這樣的條件怎麼可能培養出將來的童生，秀才？”

    “你放屁！”李順不允許任何人說學堂不好：“照你這麼說，窮人家就不會出秀才了？我先生可是休寧縣最年輕的秀才，靠著他自己的努力，不是照樣考上了？”

    羅二回擊道：“可我聽說周秀才當初也是在城裏私塾唸的書，嘖嘖，他自己也曉得村裏條件不好，要去私塾唸書，怎麼反而在這裏耽誤你？”

    李順：“那時候村裏又沒有學堂……”

    羅大插了一句嘴：“我聽說，在讀書上取得功名的，都出生於有運道的人家，若是不然，必然承受不了如此命格……你說……”

    羅三意味深長地笑起來：“是呀，窮人家哪有這個福氣，就是有了，也遭不住，我看周秀才就是沒這個福氣，偏偏走了狗屎運，所以老天爺叫他跌斷了腿！”

    李順怒不可遏：“你們若不是運氣好生在了富裕的人家，現在和街頭的混混比有什麼區別，不過是比他們有錢多了！這種沒見識的話也能說出來！我週二哥從小就天賦驚人，取得如此成績豈是運氣的事情！”

    李順從小跟在周鶴川后麵，知道周鶴川是如何天賦絕倫，偏偏從不仰仗著才華自傲，反而比常人更加努力。

    李順知道周鶴川是如何考中這個秀才，也知道當初的周鶴川是如何風頭無二，因此後來斷腿時，李順也為周鶴川感到了深切的痛苦。

    見周鶴川現在逐漸好起來，李順心裏十分開心，他一直覺得周鶴川是不屬於永豐村的，一定會走出這裏，做出一番事業。

    然而羅家三兄弟卻隨意污衊周鶴川，又拿周鶴川的傷心事取笑，毫無尊重，讓李順十分憤怒。

    除此之外，羅家三兄弟骨子裏的倨傲也讓李順十分不滿，大家都是村子裏人，偏偏羅家看不起人，覺得自己有幾個錢就了不起。

    這羅家三兄弟也沾染了羅家的習氣，看不起窮人。

    李順反駁道：“大梁歷史上出生於貧苦人家的大官多了去了……那個誰……”

    李順心裏咯噔一下，糟了，叫什麼名字來著，都怪他，上課走神了，他記得先生明明不久前纔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