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六娘：“該說的我都和她說過了，我問心無愧，再說她的病本來就是沒辦法的事情，賴上我也不怕……”

    林六娘沒有說的是，此病一旦進入後期，發作極迅猛，只怕毛老太來不及找她麻煩。

    孫二翠：“你說的也是，就是她來找麻煩，難不成咱家還怕她不成！”

    因為多了杜芸兒的地，然而周家人手有限，種地的任務就有些繁忙起來。

    周鶴川提出與大哥一起去忙。

    然而周寡婦不願意：“這種事情要你去做什麼？你是讀書的手，何苦在地裏磨出繭子？娘有辦法……”

    周寡婦的辦法便是花錢請村裏人來幫忙。

    然而願意幫周家的人，自家田還忙不過來；那些有空來幫周家的人，卻又坐地起價，把周寡婦氣個不輕。

    正當周寡婦頭疼的時候，村長家的李順主動上了門，解了周家的燃眉之急。

    這天一大早。

    周寡婦給李順開了門：“你怎麼來了？”周寡婦扭頭朝屋裏喊：“鶴川——順子來了——”

    最近學堂不上課，難道是找二兒子有什麼事情？

    李順忙說：“不不不，伯母，我不是來找先生的，我是來給你家幫忙的……知道你家最近人手不夠，所以來幫你種地。”

    周寡婦喜不勝收，也不忘問：“那你家的田怎麼辦？忙完了沒？”

    李順：“早忙完了！現在學堂放假，我在家也沒事，在家聽我爹嘮叨耳朵都起繭子了……”

    林六娘注意到李順的手掌有一道棍痕，關心道：“你這是……”

    李順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蓋住：“哦，沒事，是我爹打的……我讀書不行，老惹他老人家生氣……我習慣了都。”

    周寡婦問：“這次具體又為的什麼事情？”

    周寡婦知道村長一向上心李順的讀書，可惜李順在這上面天賦平平，也不愛讀書。從前經常看到村長拿著棍棒追在小李順後面。

    這幾年村長年紀漸大了，心態平穩些，可能也死心了，倒是沒有像從前一樣動不動就棍棒教育了。

    周寡婦見這次村長又動手，便道：“我看你爹近幾年脾氣溫和許多，你這次定然是惹到他了！”

    李順摸摸腦袋，沒有否認，但是也不認為是自己的錯：“今年的童試快到了，我爹期望我能去考個好名次，但是我說我哪有這個水平，何必去浪費這個錢，我爹生氣，說我不求上進……”

    林六娘明白了：“既是這樣，你便去試試吧。何苦和你爹起衝突，再說你未必不能中選。”

    李順沮喪道：“我也不是不想，只是還有不到一月時間，我哪裏來得及？我水平放在這裏，何苦去丟人？”

    李順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但是他在學堂裡年紀最長，看著那些年紀比他小的，讀書比他好，李順多多少少心裏有些負擔。

    林六娘最近是聽周鶴川說過童試的事情，聽他說準備送幾個學生去考試。

    於是林六娘便勸道：“你怎麼會這麼想？這世上多的是年紀大的老童生，你現在年紀尚小，去試試……就是失敗了，下次也有經驗了。”

    林六娘說：“況且我聽鶴川說，你近來是有進步的，緣何對自己如此沒信心？”

    李順吃了一驚，隨即苦笑道：“那是先生給我留了面子，我這個人經學不成，唯有算學上還算馬虎。”

    林六娘：“童試有三關，你若是能過第一關也是好的，不妨去試試。到時候你就是不往下繼續考了，也能去城裏做個賬房先生，不比你留在這個種地要好？”

    李順眼睛一亮：“我倒是想去做個賬房先生，我爹一定不樂意……”

    李順對算學很感興趣，然而村長總覺得算學不是正經的事情，還是希望李順能多在經學上下點功夫。

    林六娘道：“那這都是後話了，你去考總歸是沒錯的，考出來了，你爹對你的數落也少了。你到時候想做什麼，還能再商量。”

    李順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但是，我只怕我能力不夠，還浪費了先生手上的名額。”

    李順說：“此次報名名額有限，我怕先生送我去，反倒浪費了，不如給其他人。”

    林六娘笑道：“那你便多慮了，鶴川豈是那種會偏私的人？他若是送你去，必然是因為你達到了他的標準……至於考場上的名次，這是說不準的事情，誰能斷定自己去就一定能拿到名次？”

    林六娘勸道：“不管鶴川最後選沒選上你，你都該去報名試試。鶴川若是最後選中你，說明他覺得你的資質可以，有可能中選，但你也不要太憂心，勝敗乃兵家常事，就是鶴川送你去也沒有強逼你考出成績……”

    李順有些心動：“那我去和先生報名……”

    李順說完又有些猶豫：“但是經學我學得不好，我是真的不行。”

    林六娘道：“你何必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你也應該相信自己，我聽說今年的考試新增加了算學。朝廷近些年也開始重視算學，你現在開始多加努力，你未必沒有希望。”

    “是嗎？”李順眼睛亮了，他好像是聽過先生說起這件事情，但當時他走神了，覺得考學和自己沒什麼關係，如今林六娘一說，他想起來了。

    “當然。”林六娘給他鼓勁：“你一定要去試試，誰知道最後能不能過呢！”

    “再說我還記得你算學這方面不錯，你不如去試試，要是過了第一關，其他的沒過，你以後不想再學了，就來我飯館當賬房先生怎麼樣？”

    林六娘半開玩笑地說。

    然而李順卻很高興：“師孃，你可不能唬我啊？”

    李順沒什麼大志向，將來覺得留在村裏種地也好，只是他頭上還有大哥二哥，能分到的地估計不多。

    況且要是能做賬房先生的話，就不用靠種地謀生了，日子也能過得滋潤。

    最重要的是，李順對算學感興趣。

    林六娘道：“我怎麼會唬你？我還記得你之前幫我家搭屋子的時候，一眼就算出需要的石料，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水平可以……你就大膽的去試吧，說不定到時候你中了，還不肯屈才來我這小飯館呢！”

    李順撓撓頭，“師孃這就高看我了，要是能中，以後師孃需要，我一定來師孃飯館。我爹就算不願意，也曉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總歸沒有我大哥二哥能幹，當個賬房先生能把自己養活，我爹也說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