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六娘不解，她一雙清澈的眼睛裏寫滿了迷惑。

    他是說王招招嗎？

    林六娘記性很好，剛纔那女子自稱是王家的招招，林六娘想起來了。

    她就是那日她和娘趕集，張婆子口中說的退了周鶴川親事的王家姑娘。

    因此林六娘望向周鶴川的眼睛裏多加了一絲同情，還有些為他抱不平。

    周鶴川自是看懂了她的想法，微微錯愕，又有些無奈地解釋道，“當時娘是和我提起過王家的想法，但是並未定下來……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講，王招招當時也不算我的未婚妻……”

    “我和她，自始自終也沒有過什麼關係……你不要多想……”周鶴川補充完這一句後，看著林六娘單純的面容，又不由暗笑自己多此一舉了。

    不過不知怎的，他並不想林六娘誤會。

    “嗯，我相信你！”林六娘用力地點了點頭，綻開了一個明媚的笑容，她和周鶴川從前見過的那些女子不一樣，像一朵熱烈的花。

    簡單好懂，真誠直接，卻也不會讓人覺得不懂禮數。

    林六娘回到廚房後，兩道菜都燒得差不多了。

    她撲掉了火，讓滷豬腸再在鍋裡燜一會兒，把湯盛起來，準備等會兒送給周邊的鄰居。

    孫二翠倚在一旁的牆上，湊熱鬧不嫌事大地問她，“欸，你知不知道剛纔那個王招招是誰啊？”

    “我知道啊。”林六娘毫不在意，“鶴川和我說了，王姑娘是從前和他有過結親的打算，但是沒有落下名頭來。再說，就是有什麼，鶴川也不會再和她有什麼關係的……”

    “這倒是……”孫二翠是相信她這個小叔子的人品的，做肯定不會做逾矩之事。只不過……

    孫二翠看著一臉坦蕩的林六娘，竟然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難道你就不擔心二弟對王招招舊情難忘嗎？要知道男人啊，總是娶了一個，心裏還記掛著一個……況且王招招長得那樣勾人，也不曉得勾了村裏多少男人的心……”

    孫二翠想了想王招招那張臉，就是她再不喜歡王招招，也不得不承認王招招美得讓她一個女人都心動。

    小叔子就算是聖人，也不能坐懷不亂吧？

    孫二翠看了看林六娘標緻的小臉蛋，她這個二弟媳婦雖然長得也不比王招招差，但是總還是像個小姑娘，讓人難生出男女之情來。

    這樣一看，林六娘要比王招招順眼多了。

    只是看這傻姑娘，一點反應也沒有。孫二翠都替她著急。

    “鶴川纔不是那樣的人呢！”林六娘有些生氣了，端起碗徑直出去了。

    她先前和孫二翠有衝突的時候都軟綿綿的，這還是她第一次顯出情緒來。

    孫二翠反倒悻悻地摸了摸手，小聲嘀咕道，“怎麼突然脾性這麼大？”

    不過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說的話不合適，就光這揣測小叔子人品的話要是給周寡婦聽到了，肯定饒不了她。

    林六娘裝好了湯，又切了幾塊肉，先去送給挨着周家的鄰居，李家。

    給她開門的是比她大上幾歲的李家兒媳，眉眼有些凌厲，看上去是個利落的人。

    見了林六娘，爽朗地笑了，“是周家老二的新媳婦吧？曉得周家添了新人口，只是還沒來得及走動，如今見了，真是個翩翩佳人，和我們這些粗人一點不一樣！”

    “李嫂子過獎了。”林六娘大大方方地把手中的碗端過去，“今天家裏做了肉湯，娘說平日裏多賴鄉里鄰居的幫忙，叫我把好東西分一分。”

    林六娘先前聽周寡婦說過，李家和周家的關係不錯，在周家落難的時候，也出過力。

    因此在選擇分湯的人家時，首先選了這幾家和周家關係不錯的人家。

    “那就替我謝過周大娘了。”李家兒媳沒有拒絕，甚至有些喜出望外。

    她今日也聽說了林六娘帶回來一頭野豬的事情，還在豔羨周家的運氣，沒想到還能分一杯羹。

    這年頭，多久都沒有見過葷腥了。周家能端來這麼一大碗肉湯，還分上幾塊肉，也真是大氣。

    李家兒媳笑得更真心實意了，“日後妹妹若是有空，便來我家串門。我孃家也是村子裏的人，我對這村子也熟悉。妹妹新嫁到這裏，有什麼不懂的事，也來問我。”

    “謝謝李嫂子。”林六娘高高興興地答應了。

    林六娘給和周家關係還不錯的人家都另外切了肉，等送完這些人家後，就開始只送肉湯，給那些和周家關係一般的人家。

    這些人家倒是沒有那麼熱情，見到林六孃的時候都有些意外。不過在接過周家送來的肉湯時，態度都熱絡了很多。

    至於和周家關係不好的人家，比如張婆子家和王姑娘家之類的，林六娘就跳過了他們家。

    畢竟他們和周家的關係也不會因為一碗肉湯改變。

    周家意外得了一頭野豬招人現眼，若是日後真有什麼糾紛，只要保證村裏大部分人記得周家的好就行了。

    林六娘送完肉湯回到家，鍋裡的豬大腸燜得更入味了。

    一進家門，就聞到一股令人垂涎三尺的肉香味。

    周小牛搬著個小板凳眼巴巴地坐在門口。

    見到林六娘回來，興奮地跳起來。剛纔還黯淡的眼睛一下子迸發出光來，他蹦蹦跳跳地往屋裏去喊，“奶奶，二嬸回來了！可以吃晚飯了！”

    看上去是在這兒饞好久了。

    林六娘忍不住笑了，她抓緊時間把滷豬腸盛起來，把鍋裡的湯也舀出來，和孫二翠一起把飯菜端上了桌。

    飯桌上，大家都沒怎麼說話。

    滷豬腸吸足了醬汁，又燜夠了時間，咬一口，又嫩又軟，細嚼有微甜的口感，更多的是難以描述的鮮味。

    周小牛吭哧吭哧地咬著肉，吃了個肚兒圓，他的臉蛋本來就肉乎乎的，加上這個圓乎乎的小肚子，更像一個白乎乎的胖娃娃了。

    他吃飽了，摸摸自己小肚子，毫不吝嗇地給出自己的讚美，“二嬸，你燒得好好吃啊，比縣裏的酒樓做得還好吃！”

    周小牛還記得二叔中秀才那會兒，經常有縣裏的老爺請二叔吃飯。他年紀小，有幾次也被一起捎過去了。

    但是縣裏的酒樓沒有二嬸做得好吃！

    周小牛說者無意，但是周寡婦聽者有心。

    周寡婦提議道，“六娘啊，你說，明天去城裏，要不然你做些豬肉去賣？家裏的野豬肉這麼多，怕是難有人能全買掉，不如做成熟食好賣些……”

    畢竟她這二兒媳做飯是真的好吃。

    林六娘卻搖了搖頭，“拿去城裏怕是失了味道，況且做成熟食成本更高，尋常人更買不起了，買得起的人只怕更願意去大酒樓，怎麼會願意買我的肉？”

    周寡婦點頭，“你說得也是。”

    吃完了晚飯，周家卻來了不速之客。

    是村裏的杜屠戶和白天林六娘才見過的被丈夫家暴的杜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