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眇眇。”林六娘試著認真地和眇眇交流。

    她發現眇眇年紀雖小，卻有自己的主意，她沒有把眇眇當作小孩子一樣，而是認真地對待她的想法。

    林六娘勸道，“你現在還太小了，不管你是因為什麼樣的原因，不願意回家。可是現在外面很危險，你這麼小，一個人很容易被壞人抓走，而且誰來照顧你呢？”

    “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先待在姐姐家裏好不好？”

    眇眇這樣漂亮的小女孩，如果真的被有心之人拐走，那麼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眇眇猶豫地咬了咬下唇，她也想和漂亮姐姐待在一起，可是她不能那麼自私。

    眇眇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林六娘說：“可是，漂亮姐姐，眇眇沒有騙你，眇眇是災星，會給大家帶來不幸的。”

    眇眇有些悲傷，“奶孃說，眇眇出生的時候眇眇的爹就去世了，過了不久家裏就遇到了不好的事情，眇眇的娘害怕也改嫁走了……大家都說是因為眇眇的出生，所以纔給家裏帶來了不幸。”

    最初聽見這些閒言碎語，眇眇反應很激烈，不願意相信。可是這些話在眇眇的心裏不知不覺紮了根，眇眇開始有意無意地留心這方面的事情。

    當她發現身邊的人總是會因為她出各種各樣的“意外”，眇眇開始懷疑自己，直到爺爺也突然帶著她離開京城。

    外頭人都說，爺爺受到皇帝厭棄，是被貶到這裏的。奶孃也說是自己給爺爺帶來了厄運。

    爺爺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卻因為自己的原因離開了待了大半輩子的京城，眇眇希望自己離開之後，爺爺的運氣可以變好，重新回到京城。

    畢竟爺爺那麼厲害，眇眇離開以後，沒有了眇眇的影響，聖人說不定就會把爺爺召回去。

    林六娘看著眇眇悲傷的眼睛，看出來她說的是真話，她是真的在心裏這樣認為的。

    林六娘不禁有些生氣，這生氣不是對眇眇的，而是對那些碎嘴長舌之人的，竟然對眇眇這樣一個小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些都是無稽之談，沒有根據的，誰說眇眇是災星了？你看你來了我們家這幾天，不是好好的嗎？”

    “跟我回去吧，現在天這麼黑，就是有什麼事情，明天我們再說，好嗎？”

    眇眇還是很猶豫，怎麼都不肯跟林六娘進屋，她聲音小小地，“眇眇害怕……”害怕如果待久了之後，周家也發生不好的事情，那時候曾經對她很好的周家人會不會討厭她？

    林六娘能理解眇眇的“自我厭棄”，小的時候，她被舅母，被同村不懂事的小孩子也罵過“災星”，聽得多了，就算一開始不願意相信，到後面都會忍不住懷疑自己。

    但是她一直記得她爹生前教導她，不應該因為外人的閒言碎語就改變自己的認知。

    林六娘想了想，拿自己的例子勸眇眇，“生老病死都是已經註定好的事情，你爹的去世和你沒有關係，你娘改嫁也是她自己做的決定……”

    “其實我出生的時候我孃親也去了，過了幾年，我爹也病逝了，這些都是人無法做主，由上天決定，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你看，我現在嫁了人，不也好好的嗎？反而日子越來越好了，根本就不像她們說的，是災星……”

    林六娘摸了摸眇眇的頭髮，“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不要聽那些無稽之談，閒言碎語。她們只是把你遇到的不幸當成是打發時間的消遣，透過編造來滿足自己可笑的窺探欲。”

    林六娘也是到了周家才徹底明白這個道理的，周家人一直肯定她，誇獎她，讓她明白，真正愛護她的人，是不會說那些話的。

    既然是對她懷有惡意的人說的話，她又為什麼要相信，為這些人說的話懷疑自己呢？

    眇眇睜大了眼睛，“可是，可是奶孃為什麼要騙眇眇呢？”

    眇眇有些傷心，奶孃最開始對她也是很好的，後來態度慢慢地發生了變化，眇眇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問題。

    可是沒想到，奶孃就是變壞了，還騙她。

    林六娘彎下腰，向眇眇伸出手。

    眇眇把小手放到林六孃的手心，有些不好意思看她，“……對不起。”

    林六娘也猜到眇眇是受到了親近之人的影響，見她不再那麼固執了，問道，“眇眇，既然你已經想明白了，你還想不想回去呢？”

    不料眇眇還是搖頭道，“姐姐我不想回去。”

    就算爺爺被貶不是因為自己，但是眇眇覺得自己拖累了爺爺，爺爺身體不好，到了這個地方還要照顧自己，自己身體不好，到了這裏經常生病，好幾回眇眇昏睡之中醒來，都看見爺爺守著自己。

    因為這個原因，爺爺的身體也不好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眇眇覺得來到周家之後，好像不似以前那樣，走幾步就不舒服了。

    眇眇抬起頭，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她，眼睛裏充滿懇求，“姐姐，你可不可以收留我？眇眇會幹活的，而且眇眇也有錢……”

    眇眇從衣服裡拿出一個金花生吊墜，放到林六娘手裏。

    林六娘把吊墜又帶回眇眇身上，“你還小，說什麼幹活不幹活的，這東西你自己收著，我不要你的東西。”

    “只是你要是留下來，可不能再像今天這樣偷偷跑出去了，知道嗎？”

    眇眇欣喜地點了點頭。

    林六娘看著眇眇乖巧的樣子，想到她和自己有些相似的遭遇，忍不住有些心疼她，也沒說出什麼苛責的話，把眇眇從地上抱起來，帶她回屋睡覺。

    第二天的時候，林六娘和周寡婦說了這件事，只是沒說眇眇半夜跑出去的事情。

    林六娘道，“眇眇跟我說，她記不得家裏在哪兒了，也不想回去，想留在這裏……”

    林六娘話沒說完，孫二翠就道，“好啊，我那傻兒子正因為眇眇要離開難過呢！要是眇眇留下來就再好不過了，我看眇眇也乖，反正二弟妹你們還沒有自己的孩子，先養著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還能有經驗些……”

    “要是你們不想被孩子打擾，給我帶也行。”

    孫二翠主要是看周小牛這幾天擔心眇眇有一天會離開，難過的樣子讓她看得不忍。

    再說，孫二翠覺得周寡婦之前對她說的話不錯，家裏孩子多了，說不定她在孩子一事上也能順利一點。

    畢竟，現在家裏的孩子實在是太少了，只有周小牛一個獨苗。

    周寡婦也沒什麼意見，她本來也喜歡眇眇這樣乖巧惹人心疼的孩子，“那就讓她留下來吧，咱家也不缺這口飯吃，改日去村長那裏把眇眇的名字記在咱們家名下……”

    說定了之後，還沒去給眇眇記名，周家就來了不速之客。

    這天是年初六。

    是豐樂飯館年後開張的第一天。

    一大早，林六娘和孫二翠就收拾停當準備進城了，誰知道還沒走到村門口，就見著孫固言，曹縣令還有一行人奔著周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