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嘴上說著抱歉的話，臉上是遮掩不住的得意。望著二夫人春風滿面的樣子，曹縣令剩下幾個妾室都投過去又羨慕又嫉妒的目光。

    就連王招招的神色也一瞬間冷了下來。

    二夫人正準備出去，看了一眼旁邊的曹永年，“永年你和我一起去，這裏都是女眷，你待在這裏也不合適，正好去前面見見客人。”

    其實曹永年因著林六娘在這，不是很想去前面。再說每次見到父親，父親都對他吹鬍子瞪眼睛的，挑這挑那的不滿意，說實話，曹永年心裏有些發怵。

    二夫人正是不放心他和林六娘待在一起，一眼就看出來他的想法，直接伸出手把他半拽著拉出來。

    二夫人離開以後，一直到酒宴開席，都沒有再回來。

    二夫人的大丫鬟把林六娘安排在了靠外面的桌子上。

    依林六孃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坐到裡面去的，但是二夫人也沒有故意給林六娘難看，而是把她安排到了曹府裡管事坐的桌子上。

    像曹府辦的這場宴席，規模也不小，爲了不出差錯，東西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等到客人們都入了座，菜品便如同流水一般端上來。

    孫二翠看著桌上見也沒見過的山珍海味，吃了個肚滾圓兒，吃飽喝足後和林六娘感嘆，“這大戶人家的請客吃飯還真是不一樣，大氣！”

    孫二翠在桌子底下瞧瞧豎起了大拇指。

    快到吃完飯了，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情。林六娘她們坐的偏，就像兩個透明人坐在角落裏。

    林六娘見宴席快結束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看來是她多想了，二夫人辦生辰宴，曹府來了那麼多客人，想來也不會有人刻意針對自己一個無權無勢的平民。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端菜的小丫鬟，突然腳下一踉蹌，手上的盤子就要往林六娘身上滑去。

    林六娘餘光裡看到有東西向自己灑過來，本能地偏了偏腦袋，還好這一偏，那滾燙的湯羹並沒有濺到自己的臉上，但是也灑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從衣襟到裙襬，都被沾上了粘稠的湯羹。

    還好冬天的衣服厚實，並沒有燙到林六娘。

    孫二翠當即就嚷起來了，“怎麼回事？這麼燙的東西，你往人身上倒？怎麼看路的？”

    這邊的動靜招來了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書桃，書桃正要去給曹永年送解酒湯，路過這裏。

    書桃知道自家主子似乎對林六娘“格外重視”，見她這裏出了問題，趕緊過來。

    “林掌櫃沒事吧？”

    書桃冷下臉看向犯錯的小丫鬟，“你怎麼回事？進府的時候沒學過規矩嗎？”

    小丫鬟嚇得撲通跪在了地上，一個勁兒地朝林六娘磕頭，竟是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小丫鬟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就是覺得腳下一滑，好像被誰推了一把自己就沒站穩，可是回過頭去身後又沒有人，因此也無從辯解。

    林六娘也不忍，對書桃道，“算了吧，她應該也是不小心的。”

    看小丫鬟這害怕的樣子，確實不像有意為之。

    書桃笑道，“林掌櫃和我們夫人一樣心軟，今日看在林掌櫃的面上便繞了她！她是新買進府的，規矩還沒教好，讓林掌櫃受驚了……”

    書桃因著還有事，便叫來其他的丫鬟，“翠竹，你帶這位夫人去換一身衣裳。”

    林六娘見自己被澆了一身熱羹湯的模樣，確實也不好直接回去，便跟著翠竹往廂房去了。

    林六娘不忘記囑咐孫二翠，“大嫂，你就在這兒等我，我換了衣服就回來。”

    這兒發生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小插曲，然而卻被有心之人看在眼裏，悄悄地回稟給了自家主子。

    王招招聽了眼線遞上來的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身邊的丫鬟知道林六娘和自家主子是舊識，忍不住問道，“夫人可要提醒一下她？”

    “提醒？”王招招玩味地琢磨著這兩個字，“我為何要提醒？”

    二夫人大辦生辰宴，眼紅的不止六夫人一個人，王招招心裏也很不爽。

    倒不是因為對曹縣令有多深的感情，只是這件事讓王招招明白了，曹縣令再寵自己，自己對於他而言也不過是一時的玩物。

    只有生下了兒子，又掌握了管家大權的二夫人才算在這曹府站穩了，無論有多少新人進來，曹縣令都不會動搖二夫人的位置。

    王招招今日喝了幾杯酒，也有些醉了，她右手捏成一朵蘭花，反撐在下巴上，呵呵的笑了。

    “她們坐的好事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咱們呀，就坐山觀虎鬥……”

    王招招想到清高看不起自己的二夫人，又想到囂張跋扈的六夫人……

    王招招不願意承認，看到林六娘最近春風得意，還開了飯館，她心裏只覺得說不出的難受。

    聽說周鶴川最近的腿也好了不少，如果他能好起來，以他的能力，必然可以繼續科舉，說不定還能……

    王招招阻止自己再繼續想下去，只要一想到那種可能，王招招心裏的後悔就像噬骨的螞蟻一樣，一點點地鑽啃著她的心。

    翠竹把林六娘帶到了廂房，又給她拿了幾身衣服。

    林六娘注意到這些衣服都顏色鮮豔，下意識地問，“有沒有顏色淡一些的？”

    翠竹有些訝異，“夫人如此年輕，長得又美貌，怎麼喜歡那種灰頭土臉的衣服？這些鮮豔的衣服才襯夫人呀……”

    林六娘笑著謝絕了，“我不過一個農婦，平日裏幹活要那些鮮豔的衣服做什麼？再說今日二夫人生辰，我打扮得那樣招搖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