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永年本來挎著一張臉，看到林六娘出現之後，整個人都似活了起來。

    只是曹永年還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二夫人，害怕母親察覺出自己的不對勁。

    林六娘今日穿的一身珠灰棉裙，打扮得極為素淨，在眾多卯足了勁打扮的女眷之中，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曹永年反而覺得林六娘這般，更像是出水芙蓉，獨樹一幟。

    二夫人見到六夫人的大丫鬟引著林六娘出現，嘴角的笑意有些凝滯了，她想起自己兒子的那些小心思，害怕六夫人要作妖。

    這時候六夫人搖著月白紗團扇站起來了，“二姐姐，今年你生辰，我思來想去不知道送你什麼，畢竟你什麼也不缺……想了許久，纔想到一個獨一無二的……”

    二夫人更加不解其意，這些日子，六夫人因為王招招的出現失了寵，有所收斂，對自己也不似平常那麼囂張無禮。

    但是說六夫人對自己有什麼真心實意，二夫人是絕對不信的。

    就是不知道她這次又要耍什麼花招。

    這時候六夫人還故意賣起了關子，“你們可知道最近縣上有家豐樂飯館，近來十分火爆？”

    四夫人性格直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叫丫鬟去買過，他們家的糕點，好像叫什麼‘如意粿’

    ？”

    四夫人張望道，“難道六妹是把那廚子給請到家裏頭來了？”

    六夫人捂嘴笑了，“四姐姐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我的禮物呀正是這‘如意粿’！只是你嘴裏說的‘廚子’可不準確，人家如今是豐樂飯館的新掌櫃呢！”

    屋子裏女眷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到了林六娘二人身上。

    聽六夫人的意思，這兩位女子之一便是那豐樂飯館的新掌櫃。

    六夫人接著說，“我此次呀爲了二姐姐的生辰，特意重金為姐姐定製了獨一無二的‘如意粿’，若是姐姐不喜歡，還望輕繞了我，收下我的心意。”

    二夫人被六夫人弄迷糊了，六夫人說了這麼一大堆，她也沒能看出來六夫人想幹什麼。

    當著眾人的麵，二夫人只好笑著答應道，“六妹妹說的哪裏話？你如此費心，我感動還來不及，怎麼會不喜歡？”

    二夫人的視線落到林六娘身上，六夫人說了那麼多，把大家的期待感都推到一個極高的點，她也不好不當眾開啟這份禮物，表示一下自己的“滿意”。

    二夫人看著林六娘，心情也有些複雜。

    最初她幫了自己，自己對她還是很有好感的。可是當二夫人知道曹永年對林六娘有了別的心思的時候，二夫人瞬間就對她沒了好感，甚至有些厭惡。

    在二夫人眼裏，自己的兒子肯定是沒錯的，既然自己的兒子沒錯，那錯的肯定就是林六娘了。

    這次六夫人把林六娘叫進府裡來，二夫人看到她的時候也有些緊張，不知道六夫人此舉是否有其它意思。

    二夫人臉上並沒有表露出異樣，笑著對林六娘道，“那我倒要瞧瞧六妹妹給我送了什麼好東西。”

    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書桃從林六娘手中接過木箱子，拿到了二夫人面前。

    二夫人伸手取出一個竹木錦盒。

    只見這竹木盒子雖然材質普通，做工卻精巧，從外面看不到多餘的木屑，摸上去也十分光滑。

    盒子上用硃砂筆寫了“福壽綿長”四個字，筆勢雄渾，彷彿是從竹子裡頭生長出來的一般。

    二夫人摸了一圈卻沒有摸到盒子的開關，彷彿盒子的鎖在裡面。

    二夫人正要問林六娘，手不注意碰到了上面的字，有一個凸出來的按鈕與那硃砂字融為一體。

    當二夫人輕輕按下去的時候，手中的竹木盒子徐徐舒展開來，變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蓮花，在蓮花的花瓣上，則鑲嵌著憨態可掬的羊形如意粿。

    那羊做得極為靈動，像是山裏的羊成了精，化成人形的奶娃娃，圓圓的腦袋，兩隻爪子捧著胖乎乎的肚子，肚子上分別印上了“福”，“壽”，“安”，“康”幾個字。

    所有人都被這工藝絕倫，造型精巧的如意粿吸引住視線，就連六夫人也暗暗吃驚，想不到自己本是刁難她提出來的苛刻條件，林六娘居然做得如此出色！

    六夫人見二夫人舒展開來的神情，就知道她心情大好，很是滿意，於是笑道，“不知道我這禮物，二姐姐可還滿意？”

    二夫人這時候臉上的笑是真心實意的了，她上了年紀，就喜歡這些寓意吉祥的東西。

    林六娘做的這如意粿，味道且不說，造型寓意真是做到了極致，就是擺盤放在那裏也好看。

    二夫人看向林六娘，又注意到她今日的打扮素淨並不張揚，前些日子對她跌到谷底的觀感稍微好了一些。

    六夫人趁機道，“二姐姐，你看這林掌櫃如此用心，也該留她下來喝杯酒，沾沾姐姐今日的福氣。”

    二夫人心裏有些不滿六夫人的自作主張，但是六夫人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提起留下林六娘二人吃飯，再說林六娘確實做得用心，二夫人就是爲了顯示自己的仁德，也要主動留她們吃飯。

    於是二夫人先按捺下對六夫人的不滿，面上對林六娘笑道，“六妹妹提醒了我，既是如此，你們便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吧。”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林六娘也沒法子拒絕，只好答應下來。

    大多數人對於林六娘二人留與不留都沒什麼感覺，不過是多兩個人吃席罷了，曹府又不是吃不起。

    只是六夫人見自己計劃成功了一半，眼睛裏閃過算計的光芒。

    一直慵懶地倚在一邊的王招招看看二夫人，六夫人，又看看林六娘，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二夫人今日並不清閒，也沒有在後院留多久，過了一會兒，就有小廝過來，說是曹縣令請二夫人到前面去。

    今天晚上還有一些外來的賓客。

    二夫人便道，“各位妹妹先聊，老爺叫我，我便只能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