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夫人院子。

    秋菊匆匆地從外面進來，小聲地把安插在別的院子裡的眼線剛遞過來的訊息，上報給了六夫人。

    秋菊附在六夫人耳邊剛說完，就立刻畏懼地低下了頭。

    最近六夫人因為縣老爺的新寵，心情十分不好，更加喜怒無常，動不動就責罰下人，就連六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也時刻提心吊膽。

    六夫人呵呵冷笑了兩聲，“平日裏潘氏（二夫人）以為自己生了個兒子就高枕無憂了。也不想想老爺可不止一個兒子！有兒子那也得成器才行！曹永年竟然看上一個有夫之婦，還是潘燕君自己請過來的‘幫手’，真是天大的笑話……”

    六夫人對於上次林六娘幫助二夫人獻菜，讓自己丟臉一事耿耿於懷。

    後來雖有意報復，挑唆人去豐樂飯館鬧事，卻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叫六夫人更加噎不下這口氣。

    如今竟叫她抓住了曹永年和林六孃的把柄，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個送上門的機會！

    潘氏最看重這個兒子，她倒要看看，要是這等醜事抖出來，潘氏臉上會是什麼神情！

    不過……

    六夫人突然想起來，問道，“今日那姓林的怎麼來了府上？是潘氏叫她來的？”

    若是潘氏“引狼入室”，到時候醜事爆出來的時候一定更加精彩！她還可以說是潘氏知情，卻縱容兒子對有夫之婦有不軌之心，幫助他們幽會。

    不料菊香搖了搖頭，也有些遲疑，“是七夫人。”

    “那個小賤蹄子？”六夫人一聽見王昭昭的名字，立刻就變了臉色，有些咬牙切齒道。

    王招招自進府後，無比高調，牢牢地獨佔了曹縣令的寵愛，代替六夫人成為新寵，甚至風頭更甚。王招招的高調行事無疑在打六夫人的臉，六夫人這些日子只覺得整個曹府的人都在看她笑話。

    因此王招招已經成了六夫人眼中釘，肉中刺，短短時日裏迅速超過二夫人成為六夫人最討厭的人，只恨不得除之後快。

    菊香說，“好像是給七夫人送東西來的，有人在門口聽見是一些吃食。”

    “吃食？”六夫人皺了皺眉頭，“咱們府裡頭什麼好東西沒有？要從一個鄉下農婦的手裏買？上次潘氏也是，竟叫那個姓林的農婦來府中做菜，獻給老爺……老爺竟還真吃這一招！”

    “……難道那小賤蹄子也想效仿潘氏？”六夫人又迅速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不對，老爺對吃食十分挑剔，從來只吃現做盛上來的東西。若是那小賤蹄子想把從外面做好帶的菜獻給老爺，只怕是弄巧成拙……”

    老爺挑剔吃食的事情是府中眾人皆知的，那小賤蹄子不可能犯這樣的禁忌，惹老爺不快。

    六夫人有些想不通，暫且把這個問題放到一邊，又問道，“對了，我哥哥可有來訊息？老爺遇到那小賤蹄子的時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竟叫老爺當場把她帶回了府？”

    王招招被縣老爺帶回府，說起來對外這還是一段佳話。縣老爺在路上遇見了默默垂淚的美人，美人自述爹孃無情，要把自己賣給村裏的地痞無賴。於是縣老爺起了憐香惜玉之心，把她帶回府中。

    “夫人哥哥遞過來的訊息是說，那日縣老爺出行是臨時起意，確實不存在有人故意設計。不過……夫人哥哥還打聽到當日的一些細節之事，說是七夫人遇到老爺時，面帶紅暈，雙眼垂淚，似乎是醉了酒，老爺去扶她的時候，七夫人直接撲到了老爺懷裏……”

    “那七夫人當時酒意上頭，靠在老爺懷裏涕淚漣漣，哭訴自己命苦被爹孃賤賣……“

    “哼，然後老爺就起了英雄救美之心，把那無辜可憐的美人納進府裡……“六夫人咬牙切齒道，“男人都吃這女人示弱的套路！我看這小賤蹄子不像是正經人家出來的，瞧瞧她進府後的勾人手段，有這手段倒能做怡紅樓的頭牌了！”

    “夫人的哥哥也去打探了七夫人的背景，倒和七夫人自己說的相差無幾，七夫人家在永豐村，確實是因為被爹孃逼迫嫁給村裏混混，才偷偷跑出來的……不過倒還有一事，說是那混混一直愛慕七夫人，有一次救了落水的七夫人，七夫人的爹孃見女兒失了清白，那混混又願意出高額彩禮，便不顧七夫人意願要將她許配出去……”

    “永豐村？看來她和那個姓林的是同鄉了，怪不得兩個人能勾搭上。”六夫人對於永豐村這三個字並不陌生，讓她和哥哥屢屢吃虧的林六娘就來自這個村子。

    六夫人很快又把注意力轉移到菊香後半段話上。

    “哼，落水？”六夫人轉了轉眼睛，就想到了其中的貓膩，但是她一點也不同情王招招，“看來那小賤蹄子從前就慣會勾男人的，只怕咱們老爺還不是她釣的第一個男人呢！”

    “那夫人，我們要不要在這件事上做文章……”菊香獻計道。

    “這事恐怕做不了文章。”六夫人恨恨地扯著手中的帕子，“老爺既然要了她，說明她進府時還是清白的，至於她從前被逼迫的事情叫老爺知道了，反而令老爺更加心疼她……”

    “這小賤蹄子平日裏雖張揚，卻跟個泥鰍一樣，抓不到她明面上的錯處，也不是個心思淺的！”

    這一點六夫人還真沒料錯，第一夜之後，王招招又逐步向曹縣令“坦白”了自己的過去，說自己遭村裏混混惦記，被設計落水，被混混趁機佔了便宜。

    曹縣令見著嬌軟的美人還躺在自己的懷裏，梨花帶雨地說，若是他嫌棄，便一頭撞死乾淨，也不願意再回去。

    當即曹縣令就酥了身子，好言好語地安慰她，還把府裡最好的幾處院子之一分給了王招招。

    要知道，分院子的事，一向都是大夫人管的，現在大夫人病重，也該由抬為平妻的二夫人管。

    六夫人總覺得王招招被納進府中，是她精心設計，並非是巧合。

    可是曹縣令身邊的眼線的不止一個，各處得到的訊息都是，曹縣令帶回王招招純屬巧合，那日王招招醉得神志不清，甚至都不認識曹縣令。

    都說酒後吐真言，曹縣令也是因為王招招酒醉之後，對他傾訴苦處，眼含崇拜期待之色，直接就被看得心猿意馬。

    事後，曹縣令也和身邊的師爺感慨過，“……你是不知道，那美人啊哭得梨花帶雨，說不願嫁給地痞無賴潦草一生，寧願給大丈夫為奴為婢。那美人真是醉得不清，什麼大膽的話也敢說出來……”

    曹縣令摸著鬍子嘿嘿笑了兩聲，“不過我喜歡！”

    都醉成這個樣子了，說明美人說的肯定都是真心話！美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卻能欣賞他的優秀不凡，這讓上了年紀的曹縣令十分受用，接連好幾天，走路都是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