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招招似乎過得並不是很快樂。

    林六娘看著她雖然嬌豔的眉眼，但是卻透露出幾分和年齡不相符的疲憊。

    林六娘想起之前王招招爹孃和張二狗家吵架的嘴臉，言語之中都是把王招招當成貨物買賣。

    而今王招招雖然逃離了那個火坑，可是做縣老爺的第七個夫人，卻也不知是不是跳進了另一個火坑。

    說起來王招招如今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林六娘有些於心不忍，“七夫人不必如此悲觀了，這世上還是有關心你的人的，你不見的那幾日，王福天天念着你……”

    “他，他念著我有什麼用？難道不是爲了他，我才落到這個下場嗎？”王招招似乎有些厭惡這個爹孃偏愛的弟弟。

    往日裏王招招對於王福的感情就一般，偏偏王福倒是很依賴王招招這個姐姐。

    王招招從前爲了討父母歡心，爲了不讓爹孃把自己草率許出去，這才勉為其難地當個“好姐姐”。

    可是經過張二狗這事，王招招也看透了，爹孃眼裏只有王福纔是他們的孩子，她王招招就是可以被賤賣的貨物！王招招不禁連帶王福一起怨恨上了。

    “算了。”王招招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掩飾好自己剛纔流露出的猙獰神色，嘆了口氣，“這便是女子的命罷了，他日裏，若是王福還念我這個姐姐，唸書念出個名堂來，也是我的依靠。”

    王招招剛纔轉念一想，想起了王福讀書的事情，心裏打起了算盤，問林六娘，“最近王福讀書讀得怎麼樣？”

    林六娘也當作沒看見王招招的失態，她如何問，自己就如何答，“王福腦子並不差，也肯用功，想來日後能在科舉上取得些成績。”

    “那也好。”王招招道，“他若是考上個功名，也能叫家裏沾光。若是有什麼錢財不夠的，你來找我，不用和我爹孃說，以後王福的束脩就由我來付。省得我爹孃再以這個理由無休無止地朝我要錢……”

    “是。”林六娘笑著答應了。

    沉默了一會兒，王招招也找不出旁的話題了。

    於是王招招也不再留林六娘，只是道，“我知你常來城裏，過段時日這些東西吃完了，你再給我送些來。”

    送上門的生意，沒有推拒的道理，林六娘自然是爽快地答應下來。

    “荷香，送客人出去吧。”

    一開始領林六娘二人進來的那個丫鬟答了聲“是”，便送林六娘她們出去。

    只是路上，林六娘又見到一個熟人。

    “大公子。”

    荷香朝著迎面走來的曹永年行了一禮。

    曹永年剛纔便覺得不遠處的女子像是林六娘，走近了一看，果真是她！

    曹永年不由得向前又走了幾步，他完全無視了荷香和孫二翠，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林六娘。

    曹永年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林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其實曹永年偷偷地去豐樂飯館看過幾次林六娘。

    他也說不出來自己是什麼心思，或許只是沒有見過這樣獨特的女子。

    府裡的那些異母妹妹們，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像是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她們雖然穿著華美的衣服，卻好似沒有靈魂一樣，像呆滯的被人操控的木偶，十分無趣。

    曹永年第一次見到林六娘，就忍不住被她吸引住，他從未見過這樣鮮活的女子，生動地就像一張神秘的畫卷，充滿著未知，無時無刻不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長了一張柔美的臉龐，一雙小鹿一樣的杏眼永遠明亮清澈，看著她的眼睛，就讓人忍不住生出保護她的心思。

    可她偏偏如此堅毅，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嬌美的外貌和獨立的氣質，矛盾地混雜在一起，讓曹永年的目光無法從她身上離開。

    說起來，知兒莫若母。曹永年的心思不知道是不是被二夫人看出來了，二夫人特意把他提到身邊，什麼也沒說，只是讓他多讀書，不許他外出。

    因此後來曹永年也沒怎麼見過林六娘，此次驟然在府中見到林六娘，曹永年不禁十分驚喜。

    但他同時也怕是母親把林六娘叫進來，因為自己的那些心思，要對林六娘做些什麼。

    都說曹府二夫人溫柔和善，寬容大度。可是曹永年卻很畏懼自己的母親，他知道母親的手段並不簡單，要不然也不能在這人人暗藏鬼胎的曹府中把自己養大。

    曹永年這時候終於分出些注意力給旁邊的丫鬟，“這是哪位夫人身邊的丫鬟？”

    看著不像母親身邊的。

    荷香道，“奴婢是七夫人身邊的。”

    “七夫人？”曹永年一聽並不是自己的母親找林六娘，一時間鬆了口氣。

    只是想起曹府最近因為七夫人攪動的風雲，曹永年又有點擔心起林六娘，“你怎麼和那七夫人有了關係？”

    這位七夫人可是一進府就獨佔了父親的寵愛，拉滿了全府的仇恨。曹永年下意識就覺得這位七夫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畢竟連之前風頭無二的六夫人都要避開她的鋒芒。

    “七夫人向我購買些點心，我此來只是來送貨的。”

    “原來是這樣。”曹永年見了林六娘一時間也有些嘴笨，不知道說什麼話，便開始沒話找話，“說起來林姑娘做的那些東西極好，我去豐樂飯館吃了幾次，險些都排不上隊，聽說林姑娘將要接手豐樂飯館，我在此提前祝賀林姑娘了。若是有什麼需要麻煩的，儘管來府上找我。”

    “曹大公子客氣了。”林六娘也只能說說表面的客氣話，不過她沒有想到她即將成為豐樂飯館新掌櫃的事情已經有這麼多人知道了。

    林六娘不接曹永年的話，曹永年也找不出新的話題來和她多聊幾句，只能看著林六娘和孫二翠離開了。

    林六娘離開之後，曹永年還一直呆呆地盯著林六孃的背影。

    而這一幕則落在了六夫人被派去監視曹永年的丫鬟的眼睛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