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這些人只在夜裏行動，而白天卻無所蹤影，應該就是因為，鬼神並沒有被所有人接受。”風嫣然輕輕地說道，目光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游走著，“但是夜市也十分熱鬧，說明信奉鬼神的人並不在少數。”

    “所以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風嫣然輕聲說道，“鬼神之說並不被官府所接納，尤其是皇上，應該不相信鬼神。”

    李忠明認同地點點頭：“但是信仰鬼神的百姓基數實在是太過於龐大了，政府要想完全封禁祭拜鬼神的行為，怕是會引起百姓的大恐慌，因此，我們纔會對夜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風嫣然又回憶起那個女子所說的話，繼續推測道：“手有護身符的人知道符咒的故事和羈絆，這說明只要我們在擁有這個符咒的過程中，會明白我們的羈絆所在，而說得更加簡單一些，符咒克的就是我們的羈絆。”

    李忠明詫異地看著風嫣然：“你倒是很懂，我看你都可以去做算命先生了。”

    風嫣然沒有理會李忠明的揶揄，有些著急地說道：“那要怎麼樣才能搞到符咒呢？”

    李忠明朝著人群的方向努了努嘴：“你看，每個人都有一塊護身符，說明這個玩意兒並不難搞到，而只有在夜市開展的時候，和鬼神有關的東西才能被搬上臺麵，這說明了什麼？”

    李忠明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白了，風嫣然自然是一下便會意了。

    “所以，在夜市就可以搞到護身符。”她一錘定音，拉著李忠明便立刻沿著這些攤點一個個走過去。

    大抵是風嫣然腰間的香囊看上去和護身符有幾分相似，而李忠明的官服又令這些小攤販們感到忌諱，剛剛並沒有商家朝二人招攬生意。

    於是，風嫣然便把自己身上的香囊摘了下來，又遠離了李忠明幾分。

    “姑娘，你的護身符呢？”果不其然，她沒走出去幾步，便聽到一個頭發半白的老者出聲叫住了自己。

    風嫣然停下了腳步。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如同剛剛那個女子一般反問老人道：“我沒有護身符，你不怕我？”

    聽了風嫣然的話之後，那老人竟然發出了幾聲乾笑。

    “我怕你做什麼？”他用乾巴的聲音回答道，似乎覺得風嫣然說的話十分好笑，“我是製作護身符的巫師，是人鬼之間的使者，我有的護身符數量數不勝數，各種型別應有盡有，我怕你做什麼？”

    風嫣然觀察了一番，此人神色虔誠，並不像是那些奸商，用所謂的話術和演技吸引顧客的注意力。

    於是，風嫣然便饒有興趣地蹲了下來，在那老者的面前坐了下來：“我初來乍到，對這兒的傳說並不瞭解，可不可以請老人家給我解釋解釋？”

    那老人聽了風嫣然的話，自然是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他似乎是真的把風嫣然當成了迷惘的信徒，給她解釋起了襄陽的鬼神之說。

    原來，襄陽和近周的城池汴京之間只有一道海河之遙，但是，這條河中淨是死物，曾經也並非沒有人嘗試在其中養殖魚苗和各類水生植物，但無一例外全都死了。

    “而且，曾有外鄉人因為沒有襄陽的居住證明，而被迫到周邊的城鎮躲避官僚的突擊檢查，便有人不願意花錢乘馬車繞那麼遠的距離，而選擇了抄近道——從這條河中游過去。”那老者煞有介事地朝風嫣然解釋道，“你知道接下來怎麼了嗎？”

    “他們都死了。”風嫣然抿了抿嘴。

    此事她倒是有所耳聞，從小母親便告誡自己不要靠近那條河，十分危險。

    而幼時的風嫣然不過將母親口中的所謂危險理解爲了自然的災害，便也沒有多想，此時想起這件事情，不禁有些感慨萬千。

    竟是沒想到，居然是由於這個原因。

    那老者對風嫣然能夠猜到結局並不意外，他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他們都死了，有人嘗試打撈過他們的屍身，結果也是無疾而終，還險些喪了命。”

    “喪命？”

    “是的，下海的漁民都說，似乎從那海底有一股莫名的不可抗力，吸得他們要墜入水中，他們也不敢久留於此，想必便是海底的鬼神被我們外來的人叨擾了。”那老者頓時露出十分恐怖的神情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而且，最為可怕的是，那些漁民傳出的訊息說，下過海的人回到家中都宛若魔怔了一般，說著些胡話，沒過多久便去了。”

    風嫣然抿了抿嘴唇。

    而一旁不知何時又來了一個男子，他在一旁補充道：“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呢，有人說，在夜裏出行的時候，會看到河邊有那些死去的人的身影在徘徊。”

    “想想都感覺身上直冒冷汗。”風嫣然十分配合地迴應道。

    那個男人見自己的聽眾的反應如此符合他的預期，說得更加起勁了起來：“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民間已經有法師鑑定過了，那河底的妖怪會的招數，就是叫魂！”

    風嫣然眯了眯自己的眼睛，什麼話都沒有說。

    “他能夠召集那些死去的冤魂來懲戒生前得罪他的人，也可以汲取活人的靈魂，來彌補自己的生命，聽說，還可以召喚那些你想要見到的人的鬼魂。”那男人煞有介事地說道，“這便是叫魂。”

    風嫣然扭過頭，對上那老者渾濁的眼珠子。

    他用沙啞的聲音問道：“姑娘，所以，你的羈絆是什麼呢？”

    見風嫣然沒有回答，一旁的男人便補充道：“你有什麼死去的仇家或者是想要見到的人嗎？如果都沒有的話，你可以買一張符咒，來保證自己的靈魂不被那河妖所汲取。”

    風嫣然吸了吸鼻子，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她知道這傳聞中的什麼叫魂十有八九是假的，但她還是神差鬼使地說道：“有的，我有想要見到的人。”

    那老者給她遞來了一個牌匾：“寫上她的名字。”

    風嫣然沉默著在上面寫下了，那個因為左訓的報復而死去的，至今仍未與她相認的，老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