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在所有人驚怒的目光之下，牛十八忽然猛地在刀疤大漢的面前跪了下來。

    “老大息怒，請你饒過我吧！”他的聲音中幾乎帶上了哭腔。

    “把刀拿來。”刀疤大漢口氣淡淡，吩咐著身旁的一個小弟，“牛十八，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便是再愚鈍的人都反應了過來，兄弟們的死亡，多半和牛十八有關係。

    然而，得知了自己的命運之後，牛十八卻忽然紅著眼睛抬起頭，站起身來看著刀疤大漢，眼中充滿了恨意：“刀老大——枉我再叫你一聲老大，我一直以為你和其他人不一樣，能夠明辨真相，真正地愛護我們，可是，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被那個女人的美色迷亂了雙眼，而看不到真相了！

    “我跟你混了三年，你居然會聽信一個不過和你相識三月的女人的誑語！”牛十八指著自己的獨眼，狂怒地大喝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爲了我們刀幫而瞎掉的，而你卻爲了這個女人的幾句胡言亂語，就讓我們來給她做牛做馬，你真他媽的不是人！”

    面對牛十八的謾罵，刀疤大漢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但似乎有一絲極其掙扎的神情從他的眼睛之中閃過。

    風嫣然注意到了這一點。

    她漠然地看著牛十八。

    她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牛十八這番發言，其實是和她的一場拉鋸戰，這是他們無形的戰爭，他想要從自己的手中爭奪回老大。

    而牛十八的話實在是太過於具有蠱惑性，許多幫派裡的小土匪都忍不住竊竊私語了起來，看著風嫣然的目光中也帶上了原先已經淡化的敵意。

    情勢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風嫣然卻還是不緊不慢地站在原地，沒有要發話的意思，而是靜靜地看著刀疤大漢，觀察著他眼中的掙扎。

    雖然風嫣然看起來波瀾不驚，但她的腦海之中已經進行了一番極其猛烈的鬥爭。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大概是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十五人進入礦洞，十四人死亡，一人生還，而他生還後並沒有表現出極大的悲愴，反而在組織裡繼續苟且偷生。

    土匪素來以熱血著稱，衝動行事，牛十八的怪異舉止，引起了風嫣然的懷疑。

    雖然手頭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但她幾乎可以斷定，牛十八是左訓的走狗。

    而在他開口咬死李忠明是貪官的時候，這種猜想便更加篤定了起來。

    然而，牛十八說自己已經跟隨了刀疤大漢三年了，而獨眼也是為刀疤大漢所傷，風嫣然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

    她原以為，這個眼睛並沒有瞎，只不過因為有左家的烙印，不便露出罷了。

    但是，現在來看，事實似乎不是如此。

    難道，這群土匪真的只是因為看自己不爽，纔會如此作為？

    風嫣然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

    不對啊......如果只是如此，為什麼要犧牲自己的十四個兄弟，製造如此的慘案呢？

    而牛十八似乎並沒有說痛快，繼續慷慨激昂地說道：“今天，我牛十八就算要死，也要死的清清白白，我把話放在這裏了，我的十四個兄弟不是我殺的，在那塊石頭塌下來的時候，我......他們替我擋住了石頭，我，我跑了。”

    “我是個懦夫，但我不會殺死我的兄弟。”

    牛十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是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才說出了這句話。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有些土匪甚至紅了眼眶，低下了自己的頭，但更多的人，則是一致地把仇恨的目光投在了風嫣然的身上。

    又一次成爲了眾人所針對的物件，風嫣然卻依然沒有顯露出一絲的慌亂。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幾乎所有人——包括刀疤大漢都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之時，風嫣然才咧開嘴，發出了一聲嗤笑。

    然後，她開始緩緩地鼓起了掌。

    “老大，那個女人竟然敢蔑視我們！”土匪們都是火爆的脾氣，有人早就耐不住性子，大吼了起來，“殺了她吧，老大，讓這個沒有心的女人去死吧！”

    刀疤大漢沉默著，冰冷的目光投在風嫣然的身上。

    風嫣然微微一笑，她知道，這一回，刀疤大漢是真的懷疑起自己來了。

    是的，直到牛十八暴起之前，她和刀疤大漢，都不曾懷疑過對方，而是演了一出好戲。

    風嫣然信誓旦旦地告訴刀疤大漢，牛十八便是左訓安插的內奸，刀疤大漢其實是不相信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不是他，你把我殺了也不遲。”風嫣然如是說。

    刀疤大漢思索了片刻，見風嫣然拿出了“十五人死十四人”的有力證據，便也答應了與她配合，以刺激牛十八說出真相。

    結果，牛十八不僅沒有供出左訓，還表示要以死明志，表明自己的清白。

    刀疤大漢終於開始懷疑，做了這件事的人，是不是風嫣然。

    “你知道我繼續綁架人質作勞工，所以想要報復我，才殺了我的兄弟。”他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看著風嫣然的目光變得危險了起來。

    “腦子轉的還挺快的，但是還遠遠不夠。”風嫣然搖了搖頭，答非所問。

    她看向牛十八，絲毫不掩飾嘲笑的神情：“演技不錯，但是還是有所破綻。”

    牛十八一愣，目光中似乎要噴出火來。

    “如果你真的愧疚的話，你又怎麼會死也不承認自己殺了兄弟呢？”風嫣然聳了聳肩，“恕我無禮，但是你們做土匪的人，別的不說，重情義倒是真的重情義，如果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的話，你一定會背下這個黑鍋，以死來表示對你死去的兄弟們的歉意。”

    “我不會任由真兇逍遙法外。”牛十八倒是冷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風嫣然，口氣不善。

    “好一個正義君子。”風嫣然哈哈大笑，但很快便收斂住了，冷冷地瞪著牛十八，“一開始，我確實是想錯了，因為我沒想到，左訓的內應，比我想得還要聰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