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元宵節。

    每年元宵佳節都十分熱鬧，尤其是太女時期的戚未眠，沒有自由限制，早早的幾天之前就開始籌劃元宵佳節要怎麼玩了。

    其中，以柳青穎為首，為戚未眠鞍前馬後的策劃，替她張羅人，佈置場地。

    而八年前那年元宵節，也是聞頌成為戚未眠新伴讀以後的和戚未眠過的第一個元宵。

    元宵佳節，不必唸書。

    聞頌作為伴讀自然被放了假。

    戚未眠原本是不想帶著聞頌玩兒的，可陛下特地與她叮囑了一句，讓她捎上聞頌一塊玩，別排擠人家，未來你們還要和平共處很長時間呢。

    戚未眠這一想，也對。

    她本來不想捎上聞頌玩兒是想著反正兩人關係純粹又簡單，既不是玩伴，何必一起玩呢。

    可不捎上聞頌，的確會被世人誤會和詬病，說她嫌惡聞頌，擠兌聞頌。

    戚未眠纔不是小氣的人。

    她便叫了凌霜去給聞頌遞了邀請函。

    聞頌婉言拒絕了。

    要說戚未眠這曾經也是有逆反心理在的，她都主動遞了和平的橄欖枝了，怎麼還不接呢？

    於是戚未眠就自己去了。

    她身後烏泱泱的總是有一群小跟班，加上那時她的確帶著一點點小生氣，本來就不常對著人笑，顯得更加像是上門找麻煩的了。

    她騎在馬上，背後一群人，氣勢洶洶。

    中二病氣息拉滿。

    聞漁瀾來待客，她朝著戚未眠揖手作禮：

    “殿下。”

    聞家是外地遷來的大戶家族，聞漁瀾的身份戚未眠不是很瞭解，只知道聞漁瀾與母皇做了交易，母皇讓聞家在這安身，並賜聞漁瀾為“鈺王”，無需參與朝政，但享受王爺的所有待遇。

    聞家搬來時，聞頌已經十四了。

    謙謙少年，安靜內斂。

    聞漁瀾模樣甚美，不卑不亢，可想而知，聞家在搬來上京時，也是很大的名門望族。

    只是，為何要搬來上京便不得而知了。

    戚未眠微微頷首：

    “請問聞公子在嗎？”

    她正經時，是像模像樣的貴女。

    聞漁瀾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戚未眠氣勢洶洶的來是不是爲了找聞頌的麻煩，或是聞頌惹了什麼事，她淡然道：

    “在府中。”

    揮手招下人去叫聞頌來。

    戚未眠坐在主位上，奉了茶。

    聞漁瀾身段和氣質姣好，一看便是大家族裏出來的嫡女。

    這聞家人還真是個個奇怪呢。

    聞漁瀾陰沉又冷漠。

    聞漁瀾的夫君，戚未眠至今都沒見過一眼。

    養出來的兒子乖巧又內斂，一點沒有少年人的朝氣，板正著的臉倒是和聞漁瀾很相似。

    等了會兒，聞頌總算出來了。

    戚未眠望著眼前這溼漉漉的，在冬日裏的落湯雞，難得的愣了一下。

    寒冷的凜冬，聞頌在自己家裏，竟然是這樣的？！

    他衣裳，髮梢上都滴著水，唇上也有水珠，他垂眸，隨意的擦掉了唇上的水珠，掀起眼簾，沒什麼感情的看著戚未眠：

    “殿下找我有事嗎？”

    落魄的聞頌，帶著易碎的脆弱感，很容易激起人的憐愛與悲憫。

    戚未眠將茶杯放了下來，她目光從聞頌那挪開，重新的，放回聞漁瀾身上：

    “鈺王，本殿下的伴讀是犯了什麼錯，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此乃臣的家事，殿下無權問責。”聞漁瀾不慌不忙的直視戚未眠。

    戚未眠如今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聞漁瀾是成熟的大人，並不懼怕她這小魔王。

    戚未眠低頭笑了一下：

    “無權問責……”

    嘖。

    柳青穎目露擔憂，她怕戚未眠生氣了，掀了這聞府。

    聞頌與戚未眠相處時間不算長，但他知道自家阿孃是什麼性格秉性的人。

    殿下竟然沒忘記給自己也遞上游玩的邀請函，她沒有排斥自己……

    聞頌打斷了這僵持的氛圍：

    “勞煩殿下親自跑一趟，走吧。”

    “好啊。”戚未眠悠悠起身，她路過聞漁瀾時，側過臉去盯了聞漁瀾兩眼，故作沉穩於霸氣，可還是帶著少女的嬌氣與稚嫩：

    “鈺王，後會有期——”

    初來乍到，她對這聞漁瀾的性情還不大瞭解，只知這聞家水深的很，母皇常來這兒與聞漁瀾商議要事。

    日後有交集的地方多了去了。

    戚未眠帶著渾身溼漉漉的聞頌離開了水深火熱的聞府。

    ——

    酒館裏：

    “唉，那年元宵節，陛下氣勢沖沖的帶著一群人上門找王爺麻煩，寒冷徹骨的冬日啊！王爺渾身溼漉漉的，鳳一吹，是透骨的寒意……陛下對王爺那可是早年來一直都特狠的，大冬天的，也是下得去死手，還囂張到了人家家裏邊……”

    “你怎麼知道的？”

    “雖不清楚府裡頭髮生的事，可一猜就知道啊！人，氣勢洶洶去找麻煩，被找麻煩的人慘兮兮的被帶著出來了！王爺那可是聞府獨子，嫡的！還能是在家裏被欺負了，陛下好心給帶出來了不成？”

    “兄臺言之有理……然後呢？”

    “然後啊，接著欺負咯……”

    —

    聞頌渾身溼漉漉的，本來不該上馬車，他自覺去當車伕。

    戚未眠“譁”的拉開簾子，盯著被寒風吹的忍不住顫慄的少年，她頓時有些無奈又好笑。

    搭上了聞頌的肩膀，直接抓著他的肩膀把他給拽到馬車裏了。

    聞頌鬆手及時，可馬還是驚到了，馬兒抬起了前蹄，嘶叫了一聲。

    馬車被顛，馬車內坐著的兩人被這一顛給擠到了一起去。

    戚未眠滑落到了四個角其中的一角，聞頌後背頂向了戚未眠的胸懷。

    戚未眠“嘶”的叫疼。

    聞頌連麥說“抱歉”然後從戚未眠那離開，他拘謹的站著。

    戚未眠捂著胸口，也不顧及有沒有外人在，揉了揉，緩解疼痛。

    她沒好氣道：

    “聞頌，我有那麼人渣嗎？會讓你一身溼還吹寒風？”

    聞頌不知該說什麼，搖搖頭。

    當然不是。

    與殿下相處這麼一段時間，殿下並非是非不分的人。

    他實在不敢直視她“孟浪”的行為，低頭不看。

    雖然少女還沒發育完全。

    戚未眠沒好氣的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坐下，墊子溼了便溼了，又不是換不起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