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良久，最終看向蘇染。

    “蘇皇后，還請你替父皇瞧一瞧吧。”

    如今御醫院的御醫被殘暴兇狠的老皇帝斬殺殆盡，也只能請求蘇染救人了。

    聽了大皇子的話，凌風心直口快。

    “老皇帝作惡多端，他之前都沒有顧及你的性命，你又何必救他。”

    二皇子沉默著沒有說話，大皇子眼神晦暗，低聲道。

    “他畢竟生了我養了我，父子一場，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還真是愚不可及的孝順啊，凌風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看一眼痛的面容猙獰的老皇帝，寒月心底暗想，活該！

    在場的人，大概除了大皇子，沒有人願意蘇染出手救下老皇帝吧。

    至於二皇子，不管他們說了什麼，他只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一言不發，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其實他現在想的很簡單，他在想到底應不應該救下老皇帝。

    大皇子說的沒錯，他畢竟是他們的父皇，是血脈至親。

    可是老皇帝作惡多端，死在他手下的無辜之人太多了，若是作惡多端的人能不斷的得到原諒，那麼這世間的法則是什麼？

    是以，他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在眾人的注視下，蘇染緩緩開口。

    “我雖然醫術高明，但治病治不了命，若是陛下中毒已深，就算是我也救不了的。”

    說罷，她上前替老皇帝把了脈，沉思片刻，說道。

    “我先替他施針，排除一部分毒素，至於能不能活下來便看他的造化了。”

    見蘇染願意救下老皇帝，在場的人都疑惑不解，大皇子則鬆了口氣，連聲道謝。

    “多謝蘇太后。”

    說罷，蘇染便讓翠柳拿出針囊，她選了一根合適的銀針替老皇帝行鍼過穴，將他體內沉積已久的毒素排了一部分出來。

    現在她身子越發沉重，替老皇帝施針過後，額頭便滲出了一層薄汗。

    她抬手擦拭額頭汗水，在無影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蘇染，你還好吧？”

    迎上無影關切的眼眸，蘇染微笑。

    “放心吧，我沒有大礙。”

    接著，她看向大皇子。

    “陛下現在需要休息，你先扶陛下去躺著吧，倘若過了今晚沒事，陛下便沒有大礙了，若是熬不過今晚，那便只能準備後事了。”

    她太累了，叮囑完這些事，便由無影攙扶著回去休息了。

    二皇子和大皇子守候著老皇帝，看著窗外天色逐漸暗沉下來，二皇子沉聲道。

    “大皇兄，父皇殺害了那麼多無辜之人，我們現在救下他，真的合適嗎？”

    眉眼低垂的大皇子沉默片刻，低聲道。

    “縱然他負了天下人，也是我們的父皇，我們總要做一些我們應該做的。”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況且，蘇太后已經說過了，父皇能不能熬過今晚便看命數了。”

    其實此時的老皇帝看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實則他腦海裏清醒的很。

    那些被他殺害的人紛紛出現在他面前，被斬了腦袋的，提著腦袋，被五馬分屍的，七零八碎的在半空中漂浮著，被腰斬的，懷裏抱著自己的雙腿，皆用充血的眸子瞪著老皇帝。

    他們周圍散發了暗紅色的霧氣，就彷彿從地獄深處鑽出來的索命惡鬼。

    “陛下，我們死的好慘啊，你還我命來！”

    “陛下，劊子手的技術不好，將腦袋砍歪了，你瞧。”

    那顆血淋淋的腦袋就這麼被捧到老皇帝面前，充血的眼眸死死瞪著老皇帝。

    老皇帝驚恐萬狀，大聲呵斥。

    “啊！你們這些冤魂惡鬼，快走開！”

    說完，他轉身就跑，死在他手下的冤魂野鬼窮追不捨。

    有一雙手從地底下伸出來，將他的雙腳牢牢固定住，老皇帝無法動彈，眼睜睜看著身後的冤魂野鬼追上來。

    他們憤怒的叫囂著要他償命，老皇帝雙腿瑟瑟發抖，驚恐萬狀。

    “朕是天子，朕想殺你們便殺你們，你們又能如何？”

    眾索命惡鬼愣了一下，繼而齊齊發出詭異的笑聲。

    “陛下，你是天子，我們活著的時候不能將你怎麼樣，但現在我們找到你了，我們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這句話落下，那些惡鬼紛紛撲了上來，張嘴就咬。

    劇烈的疼痛席捲全身，老皇帝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皮肉被一口一口撕咬下來，被那些曾經死在他手上的冤魂吞入腹中。

    他驚恐大叫。

    “住口！朕是天子，是天子！”

    在怪笑聲中，老皇帝痛苦的看著自己被啃咬的只剩下一副骨架，他的眼睛漂浮在空中，被一雙慘白的手握住，猛地投擲出去。

    徹夜守候在老皇帝床榻邊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絲毫沒有察覺到老皇帝的異常。

    天亮了，一縷陽光透過窗稜照射進來，見老皇帝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大皇子便伸出手去探視老皇帝的鼻息，這一探之下，驚得連連後退幾步。

    “父皇他駕崩了！”

    宮中撞響喪鐘，文武百官聽到這鐘聲，紛紛鬆了一口氣。

    渾厚的鐘聲傳到幽暗的天牢中，右丞相聽到鐘聲，愣怔片刻，繼而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喃喃自語。

    “她果然沒有騙我。”

    旁邊牢房的左丞相看向右丞相，驚愕問道。

    “二弟，你說什麼？”

    右丞相卻一動不動，連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下，左丞相慌了，連忙大聲叫道。

    “二弟？二弟！”

    不管他喊得多麼大聲，右丞相始終一動不動，就彷彿死了。

    見到他這樣，左丞相慌了，連忙高聲叫道。

    “來人，快來人！”

    有獄卒聽到聲音趕了過來。

    “大人，有何吩咐？”

    喪鐘撞響便意味著改朝換代，朝中這位左丞相曾經是朝中棟樑之才，如今新皇登基，左丞相很可能官復原職，獄卒精明著呢，趁著此時，巴巴的討好左丞相。

    “你們去看看右丞相，看看他到底怎麼了？”

    聞言，獄卒連忙開啟牢房大門，走到右丞相旁邊喊道。

    “右丞相大人，大人？”

    見右丞相沒反應，獄卒便伸出手去推一推，這一推，右丞相身子直直歪向一邊。

    這情況將獄卒嚇了一跳，連忙伸出手去試探右丞相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