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被捂住嘴，眼睛睜得大大的，無辜地眨了眨眼。

    “大師，怎麼還‘人鬼’歧視呢？”

    做了鬼，連哭都不能哭了？

    艾寶寶鬆開她，抬手掏了掏耳朵，“這倒不是，香桃姐姐，鬼哭狼嚎一般人都受不了，要是給病弱的，你這一嗓子下去，他都得直接歸西了。”

    香桃:“……”

    幾個女鬼被她們兩個的對話逗得抿嘴笑了笑，沒想到這修道的小師父還挺風趣呢。

    艾寶寶眯了眯眼，正色起來:“好啦，幾位女鬼姐姐……咱們得上路了。”

    等把她們送下鬼司，她得去鎮國公府守株待兔，或者說她是那隻兔子。

    厲鬼春意，她纔是守著樁子等著兔子去撞的那個人。

    否則，那一日她們在破廟對上，春意就不會放她一馬。

    若不是她手下留情，她跟香桃都得死，魂飛魄散的那種。

    這幾日，她都沒有想通，方纔她卻豁然開朗。

    幾個女鬼互相對視幾眼，有些猶豫:“大師，我們能不能等春意一起……”

    “不行哦，放心吧，答應你們的事，我不會忘記的。”

    艾寶寶蹲起身，將包袱開啟，取出白蠟、青香、紙錢等物，擺了一個簡易的香案，取出一張符籙點了，唸了幾句經文。

    立時，便有光束照到幾個女鬼身上。

    香桃躲在艾寶寶身後，生怕被那光束照到。

    須臾，紙錢燒盡，隨著光束消失，幾個女鬼也消失了。

    香桃看得咂舌:“大師，這……這就下去了？我還以為會有鬼差來接呢。”

    她還有夙願未了，要是被鬼差誤抓了怎麼辦？

    到時候，她可閉不上‘鬼眼’。

    艾寶寶抓了一把泥土，將未燃盡的燭火給熄了，萬一颳風吹個火星子出去，將這莊子給點著了，她可沒銀子賠。

    不過，這也不妨礙她跟香桃說話。

    “她們的屍骨並未入土，鬼吏收不著名單，自不會現世拘魂，所以纔會出現修道之人，用道法將它們送下鬼司，否則這世上可就‘鬼滿為患’了。”

    香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看著艾寶寶收拾東西，不放心的交代:“大師，咱們可是說好了，得等我了結夙願，你再送我上路。”

    “放心吧！香桃姐姐，寶寶不會出爾反爾……”

    一提及這個詞，艾寶寶不免又想起胥玄，有些氣惱，將作法的痕跡都抹去了，這才把包袱捆紮起來，挎在肩上，“總之，我一定讓你看到那個邪道自食惡果再送你下鬼司，好嗎？”

    “那……你說五年期滿，鬼魂會消散，為什麼又說會鬼滿為患呢？”香桃不解。

    艾寶寶樂了:“傻姐姐，陽世人分三六九等，陰間鬼自然亦是有等級的，鬼、攝青鬼、厲鬼、黑影……鬼王等等，留存陽世，會消散的只有最低階的鬼，其餘的沒有下鬼司，也無害人心，若得機緣，便可以像我們這些修道的人一樣，修成正果。”

    “相反，若放不下生前恩怨，害人造殺孽，會被修道之人誅殺魂飛魄散，總之……一切存在皆合理。”

    香桃不由得唏噓，好吧，她就是最低階的那種鬼，連個稱呼都沒有的鬼……

    艾寶寶取出布袋，挑眉示意:“進來吧！咱們得去鎮國公府了。”

    香桃沒動:“大師，你單槍匹馬的去，對付得了她嗎？”

    這春意身世悽慘是真，兇也是真的兇。

    反正香桃是挺害怕她的，估計這就是階級壓制吧！就像平頭百姓見官會害怕一樣的道理。

    艾寶寶一頓，倏地反應過來，“難怪師父信中要我去收集九個至陽之人的頭髮，香桃姐姐，咱們有致勝的法寶了！”

    桃山仙人已經給艾寶寶寫了書信，稱自己有事下山，離她較遠，一時趕不過來，讓她行事小心，凡事顧好自己，然後交待她去收集頭髮的事，還說若是對付不了，千萬不能以雞蛋去碰石頭。

    艾寶寶當時還沒反應過來，只是覺得師父交待，她得做好才行。

    所以，她是先把頭髮給集齊了，這才用符籙來的別莊，從幾個女鬼口中得知春意的生前事，這才反應過來師父的用意。

    春意的屍體被蟻蟲啃食，連頭髮絲都沒剩下，她的捆仙繩就派不上用場了。

    不過，現下多了至陽之人的頭髮，就可以製成驅邪鞭，對付厲鬼可是利器。

    “況且，她不一定會再跟咱動手了。”

    夜裏，鎮國公府。

    春意的確在等艾寶寶，她已凝出實體，正悄無聲息的坐在正廳的椅子上。

    鎮國公府除了鎮國公再無旁人，黑燈瞎火的，一輪彎月掛在天邊，只隱隱約約瞧得出個大概的輪廓。

    艾寶寶站在正廳門外，隔著一段距離，與春意遙遙相望。

    春意率先開口:“你來了。”

    “你等我做什麼？”艾寶寶不是藏著掖著的人，想不通，自然是要問的。

    春意沒答，反問:“我的事……你都知曉了，還要將我打散嗎？”

    “你若就此收手，我便送你下鬼司，好好思過改正，將來還有投胎轉世的機會。”

    “哈哈哈！”春意大笑，譏諷之意盡顯。

    一時，陰風陣陣，吹得艾寶寶這小身板兒都往前踉蹌了下，扶住門框才穩住身子。

    “你……你別笑了。”

    果然，厲鬼不愧是厲鬼，比香桃厲害多了，香桃最多幹嚎的時候‘鬼聲’刺耳，厲鬼這大笑都能掀起陰風來。

    春意笑夠了，這才平靜下來。

    “小師父，你既知我生前事，又何必勸我收手？鎮國公府又如何？人命比草賤，卻也不是拿來這般糟踐的。”

    “我知你苦，陰司有序，生前造的孽，下了陰司都得還，不管是許君瑤還是鎮國公，他們都……”

    “還？怎麼還？當初明明是那畜生強迫於我，還以此要挾，他卻一死百了，我呢？明明是受害者，連求死都不能，只有無盡的折磨與羞辱……”

    “春意，一切皆有因果，紅杏死了，許君瑤瘋了，只怕都是你在背後搞的鬼，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吧！她們已經得到教訓，也該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