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會有這樣一日嗎？”

    暗甲有些無奈地看著她，眼中全是無法說出口的痛惜。

    阿嵐詫異地看向暗甲，隨即莞爾一笑，“我不會的！我家族中最大的規矩就是護犢子，再說我還有一個好姐姐，她身份特殊，沒有人敢不給她幾分薄面的。”

    “那伊昆還不是一樣要殺你，”直至此時，暗甲還是沒有那麼在意她口中的家族和姐姐，“在我身邊，你就不用說大話了。”

    “那個，除了伊昆，畢竟他的身份更加特殊。”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應該是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對暗甲坦白，“那個……他妹妹那邊的確是故弄玄虛，可是……我在伊昆身上下了暗手。”

    暗甲聽完，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你見過我的靈絲了吧，別否認！”見暗甲點頭，她才繼續言說：“我將靈絲的寄生株注入了他妹妹玫兒的體內，當伊昆靠近她的時候，拍啊、摸啊、抱啊……那寄生株就會緩緩進入他的身體，一旦融入血脈，就很難再拔除了，除非是有我姐姐那樣的能耐，纔有可能幫他處置。“

    “你確定他短時間內不會有所察覺？”

    阿嵐自信地點頭，“他這幾日一定忙著逃命，還有幫玫兒找大夫，肯定不會想到我在他身上動了手腳，等到他有機會發現的時候，應該已經來不及了。”

    此事中，還有一樣是暗甲更加關心的。

    “這樣做，對你可有什麼危害？”

    一看她就有些心虛，慌忙解釋：”其實，這寄生株和蠁差不多，就像是高等級的蠱。“

    巫蠱之術本是源於中原南部山區，獨立於醫術和毒術之外。可流傳至今，在中原地區已經淪為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沒想到，此術竟是在域外得到了發揚光大，分化成聖巫族的寄生株與夜郎神族的蟲蠁兩個大的分支。

    “接著說，還有什麼？”

    阿嵐滿臉不自在，根本不敢看暗甲的眼睛，只敢小聲嘀咕：“簡單地說，就是我把自己身體裡的靈絲，也植了一點到他的體內。等到寄生株與他的血肉完全融合之後，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是我痛，他也要跟我一起承受同樣的痛楚。”

    他眉頭緊皺，“這種術，應該還有什麼副作用吧。”

    “沒有，沒有，”阿嵐被他越瞪越大的眼睛瞅得發慌，膽寒之下才說了實話，“倒是有這麼一點點！”

    “說！”

    “真的只是一點點！就是，就是每到月圓之夜，我都會肚子痛，但是隻要忍過去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暗甲怎會信她如此輕描淡寫的說法，看她愈發心疼，伸手撫著她的頭，“為什麼要用命對付他，分明還有我在的。”

    阿嵐鬱悶地嘆氣，“我哪知道你會來，再說，這是聖巫族的事情，我和歷山家責無旁貸，無謂牽連你進來。”

    其實，這本是一個同歸於盡的辦法，只是她也沒有想到，暗甲和南會來救自己。

    暗甲仍不放心，問：“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害處嗎？”

    “沒了！”

    “你確定？”

    “我用我姐保證，肯定沒有！”

    拿姐姐保證，這樣一來，暗甲更沒法完全放心，只能準備回去後再尋秦叔仔細問問。

    殊不知，這樣的保證，已是歷山家，乃至整個聖巫族的最高規格了。

    見他沒有再追問，阿嵐默默鬆了口氣，挑簾看向窗外片刻，扭頭問他：“咱們走了多久？”

    “一夜又大半日。”

    “時間差不多了。”她算了算日期，今夜應該就是月圓，又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腹，有效沒效今夜便見分曉，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提前準備止痛藥。

    “丫頭，後續的事情交給我處理，我有自己的辦法……”

    “我知道你想護我，可這裏是丘孜，你的辦法未必好用。再說，這事本就是我的責任，如果我是一個需要到處找人躲風避雨的廢物，當初就會留在家族中享福，根本不會到大營中吃苦。”阿嵐抬頭看他，“正因為有家族在，我必須學著比常人更加有擔當。既然敢做，我就敢面對後果，所以，我不怕伊昆。”

    暗甲的眼眸中有道不盡的溫柔憐惜，“你還有我，不需要一個人扛。”

    阿嵐扭過頭，剛想與他互述心意，沒想到，此時馬車突然被人截停，冷冰冰地聲音瞬間傳進車內，令得兩人俱是心驚。

    “閣下救阿妹一次，已是歷山家還不了的大恩，何敢再有勞煩。前面不遠就有歷山家的據點，還請閣下到那裏稍歇，待傷愈之後再請離開，後續的事情無需閣下操心。”

    阿嵐一臉尷尬，看向暗甲，“是我阿姐！我知道家族會派人來，沒想到竟然是她親自來了。”

    “見機行事吧，我先出去坐。”

    暗甲倒是識眼色，靜靜地退出車廂，默默地和南並肩坐在車轅上，偷偷看向不遠處騎馬帶路的窈窕女子，差一點被她身上的清冷寒氣凍住身體。

    馬車廂裡的阿嵐此刻纔算是徹底放心，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直到營地門外車停時才醒過來。

    “家姐？珠萸？珠嵐？不應該呀！他們兩個誰是姐姐，誰是妹妹，我應該沒有記錯呀！”

    金粉姨揉著自己已經發昏的額頭，半晌想不通，便就丟在腦後不再去糾結，只是看著眼前已經躺到地上的老頭子，不屑地輕笑，伸腳踹了踹他的小腿，“怎麼，故事沒說完，人倒是躺下了，老東西，你可是越來越沒用了。”

    “心疼得起不了身了，你怎得一點都不可憐我呢。”

    暗甲一想到接下來的事情，捂著胸口恨不能將心挽出來揉揉纔好。

    “誰讓你隱瞞身份的，活該！”

    “對，我是活該，”他捫心自問，淚流滿面，“這麼多年，我受的折磨，付出的代價也該夠了。”

    眼前所謂營地，只是類似於獵人歇腳的地方，整個山崖背面僅有一排小小的木屋，看來這歷山家行事著實低調。

    晚霞漫天，山崖空曠，風呼呼吹得人睜不開眼睛，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跌落懸崖。

    暗甲在一旁看了許久，心底的悸動才平復許多，等他轉身時，阿嵐已經等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的背影。

    “冷揚哥哥，你還好嗎，是不是有什麼難言的事情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