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甲看她覺得好笑，不禁自心底深處生出戲弄的心思，便動用內力扯過身旁不遠處半開的山雪蓮，又將它震碎，借力將碎花瓣擲了過去。

    “什麼東西？”

    見有白色的“雪花”從半空中優雅地飛落下來，那姑娘先是有些驚喜，待她看清飄落的究竟是何物時，立刻收斂了笑意，怒氣衝衝地對著四周大喊：“什麼人鬼鬼祟祟地躲著壞了我的好事，快點滾出來，讓本姑娘給你好看。”

    年輕的暗甲哪裏見過如此特別的異域女子，頓時生出玩鬧之心，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裝出恐怖的聲音故意嚇唬她，“嗚嗚，我就是鬼！”

    山風嗚咽，這聲音傳來時候甚是呵人，嚇得那姑娘忙用手捂住耳朵，“我什麼都聽不到，所以我，我不怕你！”

    “當真不怕？”他暗中揮揮手，動用內力激起狂風，將那姑娘身邊的枯草颳得窸窣作響，在深夜中猶如陣陣鬼哭，“我肚子餓了，就要吃人，特別愛吃漂亮姑娘。”

    “我不怕，我不怕，我是最勇敢的戰士！”那姑娘心中默唸安撫自己的話語，卻還是覺得臉上像有鬼怪的舌頭正在刮來刮去，只能打著戰慄，閉上雙眼，“我能忍、再忍，堅持、再堅持……”

    終於，還是不行了！

    “嗚，別吃我！”她生性堅強，卻是獨獨怕鬼怪怕得厲害，不然的話，這聖女究竟是誰做，還真是不一定呢！

    “我又不漂亮，你別吃我，要吃就去吃阿佳，她纔是營裡最美的女孩子。”

    她哭鬧半天未停，暗甲悄悄坐到她身邊不遠處，也就這樣看了好半天笑話。

    直到她漸漸止涕，暗甲才稍稍靠近她的耳邊，“我不喜歡那個阿佳，就喜歡吃你這樣愛哭的小姑娘，哭完了不腥氣！”

    “什麼人，你，你不是鬼！”

    都靠得如此近了，哪裏還會分不清人鬼，她立刻睜開了眼睛，換上了警惕神色，“你是誰，為何跑到這裏來？”

    “你是山下丘孜軍隊裡的女校，還是……"

    暗甲有意無意瞥向她的胸前，那模樣像極了偷腥的大色狼。

    見他如此，那姑娘急忙用雙臂環住胸口，厲聲斥責：“胡說什麼！丘孜人敬重母神，我們這裏沒有那個。”

    “小小年紀，懂得還不少，就是想歪了，我可沒有那樣的意思。”對這樣懵懵懂懂卻又不是完全無知的小姑娘，暗甲更覺好笑，“我是想問，你是不是也是醫者，我瞧你胸口有行醫人的標誌。”

    “你是遊醫？”那姑娘睜著懵懂的大眼睛真誠地忽閃忽閃，見到暗甲胸口與自己差不多的標識，不但敵意全無，更是一下子熱絡了許多。

    “是呀，不像嗎？”暗甲對醫術也是頗為精通，遊醫正是他這一路上掩飾真實身份的對外職業，“難不成只有長鬍子的男子纔是好大夫？”

    “怎麼會，秦叔就沒有鬍子，他的醫術卻是醫營中最好的，”那姑娘輕易放下戒備，看著暗甲掩唇輕笑，“你這人真有意思！”

    “你說誰有趣？我嗎？”暗甲同樣笑得開懷，“你就不怕我是壞人？”

    “怎麼會！秦叔說過醫者仁心，這天底下會醫術、能救人的，大多都不是壞人，”那姑娘目光灼灼，明明是夜涼如水，竟還是燙了他的心，“依我想，你也不會例外！”

    “本來想再嚇唬你一次的，可你這般信我，我倒是不好再下手了，“他將雙手放在頭後，慢慢在她身側草地上躺下，“丫頭，你叫什麼名字，我總不能一直丫頭丫頭地叫你吧。”

    星光下，他的容顏清秀俊朗，並不似丘孜男子那般粗獷，倒是與秦叔相仿，是少見的那種中原俊俏男子的模樣，直直讓她看痴。

    “我叫……，嗯，叫我阿嵐吧！”

    暗甲只顧著記她的名字，卻未曾看見她目光深處的躲閃。

    “你叫什麼名字，我也不能一直哎哎地喚你吧，像是叫哈朗一樣。”

    一想起營門前的大肥狗，阿嵐自是樂得不行，再看他時，面目竟是有些重合，不禁笑得前仰後合。

    “什麼哈朗，不會，不會是狗吧！”

    暗甲臉色微變，從她的笑容中便能得知答案，“壞丫頭，我哪裏像狗，記住，小爺叫冷揚。”

    “好，冷揚哥哥，我記住了！”

    阿嵐的笑顏如同夜間盛開的山雪蓮，在夜晚的涼風中盪漾，深深入魂。

    那一夜的燦爛，暗甲此生都不會忘。

    接下來的事情甚是簡單，便是阿嵐將暗甲帶回了丘孜營地，更是介紹了她口中的秦叔給他認識，暗甲正好也是藉此機會留在了丘孜軍中觀察動向。

    這段事情，說故事的暗甲一筆帶過，說得輕描淡寫，可一旁聽故事的金粉姨卻是第一次聽出了異樣的感覺。

    “等等，秦叔，秦叔？”她猛地一拍桌上，險些碰撒了暗甲杯中的佳釀，“這秦叔會不會是他？要命，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過呢，看來，還是託了我家阿南的福氣。”

    對她如此赤裸裸的炫耀，暗甲卻是嗤之以鼻，“老頭子管他是誰，別撒狗糧，還聽不聽我說故事了？”

    她立即服軟，“您說，您請說，誰讓您是大輩呢！”

    “這還差不多，去了軍營之後……“

    故事繼續開始。

    某一日，阿嵐興沖沖地從外面跑回醫營來尋暗甲，那般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著實讓一旁正在忙碌的秦叔都有些看不下去。

    “你呀你，真真是越來越不注意形象了，虧你還是個女孩子！你自己看看，裏裏外外哪裏還有半點姑娘家的樣子，雖然我等知道你是嬌滴滴的小丫頭，可心裏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另一回事。“

    秦叔數落得她快要抬不起頭來，可見她竟還偷偷看向暗甲求助，秦叔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鐵不成鋼地繼續磨她的耳朵，“這些個年輕小夥子，沒一個不是先喜歡錶象、再看中內在的，娶媳婦自然也是要先撿好看的，你說你這般模樣，哪一個傻子能看中你！”

    身旁的“傻子”愣了一下，露出面紅耳赤的顏色。

    秦叔好容易說完，還不忘拍拍暗甲的肩頭，“你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