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嚇她，我去盛湯。”

    在金粉姨的目光威脅之下，錫南不得已找了個藉口起身離開，可還是忍不住囑咐一句。

    沒想到，竟是被金粉姨“狠狠”瞪了一眼。

    “我，我走。”

    錫南這才離去，荼荼則是緊張得不行。

    “你小時候是不是生活在有水的地方？”

    “三娘為何這樣問？”

    突然被她問了這些，荼荼很是奇怪。

    “你帶著傷從山崖掉入鳳凰落，還能帶著阿南遊了這麼遠，直到這百福莊裏來，若說偶然，或是運氣好，你自己信嗎？”

    “會游水又能說明什麼？”

    荼荼不明她意，立刻反駁。

    “你這樣的水準，可算不得會游水。而且我看你對水邊的一切並不熟悉，看來，你的家鄉應該不是中原地方。”

    荼荼的眼神亮了又暗，“三娘果然聰明！我不騙你，不錯，我的家鄉是在大漠的綠洲之中。”

    “你姓什麼？”

    “三娘，你今日問得有些多了！”

    金粉姨心中有數，也不怕她生氣，繼續問話：“我既然已經知道了你的家鄉，那你的姓氏告訴我又有何妨？”

    荼荼卻是不想說。

    “當真不願說嗎？”金粉姨看著荼荼，激動的淚水快要掩飾不住，“歷山家果然還是有好孩子的。”

    聽她提到歷山，荼荼簡直如遭雷擊，愣了一刻後，不由重新上下打量起金粉姨。

    “你不必如此看我，只需知道一點即可，我姓阿羯。”

    言罷，她的手便已經撫上了荼荼的臉，更是伏下身子，在荼荼耳邊輕聲說話：“你娘是我的表妹，傻丫頭，我是你的表姨。”

    許久未曾見過親人，荼荼的身體簌簌顫抖，猛地看向金粉姨，與她激動對視。

    “阿羯是我丘孜的皇家姓氏，莫非你是……”

    荼荼心內震驚過後，依然保有幾分清醒，急忙詢問詳細。

    “我叫阿羯瑛瑤，聽說過嗎？”

    “不可能，”荼荼抬起頭，突然反口，“這個名字屬於丘孜王唯一的血脈，白山公主，你不可能是她！”

    金粉姨苦笑搖頭，反而問她：“為何不可能？”

    見金粉姨稍稍離開一些，荼荼立即向後退出一步距離，有意防備著她。

    “我師父說過，白山公主早已爲了族人身死，絕不可能還活著，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她。”

    金粉姨睨著她，無奈笑問：“你師父是誰，是歷山珠嵐，還是歷山珠萸？”

    “三娘知道珠萸師父？不對，你是不是套了錫哥哥的話，然後過來哄騙於我？”

    “哄你做甚！我自幼與珠嵐、珠萸三人一同長大，珠萸是我的貼身女君，而珠嵐繼位聖女之時，也是我親手授予的聖令。如此過往經歷，如今還是歷歷在目，如何能夠作假。”

    荼荼思索片刻，想她所言倒是能夠與師父的唸叨對得上。

    “你還不信我嗎？”

    荼荼急忙搖頭，乖乖坐了回來，卻是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於她。

    “坐過來些，讓姨姨好好看看你。”

    金粉姨朝她笑笑，連帶著說出了今日自己的遭遇，“要不是今日遇上此等禍事，姨姨還想不到你這丫頭身上，想要再相認，就不知要到何時了。”

    “什麼禍事？”荼荼突然反應過來，起身看向酒窖外面，“她尋來了，是不是？”

    “放心，她早就走了。只是我怎樣也沒有想到，歷山家竟然出了個這樣的禍害。”

    “她不是禍害，她是我妹妹，”看起來，稍稍激動的荼荼並不贊同金粉姨的話，“說到底，還是歷山家和聖巫族欠了她的。”

    “傻丫頭，她都已經對你下了兩次殺手，你竟然還要維護她，難道真要看她帶著那個叛徒回去血染聖巫族，你才能看清嗎？”

    金粉姨並未多說，緩緩起身向外走去。

    “丫頭，你好好想想清楚，聖巫族的聖女只能有一個，非你是她，非她，就是你。”

    說完，金粉姨一直走到門口，頭未回地反手關門離去，背影竟是有些落寞。

    外面的錫南沒有進去酒窖，而是一直跟在她身後，直到她進了自己的房間，錫南卻不知自己該不該繼續跟進去。

    “進來吧，也許還要你陪我喝一杯。”

    本該冰冷的屋子因為多了一人，並沒有顯出很多寒意，反而是金粉姨房中柔和綿軟的薰香，多少讓錫南有些不適應。

    “自己坐吧，我又不吃人。”

    神情有些疲憊的金粉姨斜倚在臥榻之上，與兩步外坐立不安的錫南肆意笑鬧，倒是頃刻間緩解了他的許多尷尬。

    錫南聽話坐下，眼睛卻不敢一直看她，四下躲閃後開口問道：“與小主人，談得不好？”

    金粉姨撇撇嘴，故意問：“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她？”

    “我擔心你，”他抬頭復又低頭，“也擔心小主人。”

    “你是真的不傻，兩不得罪，”金粉姨將手中的帕子甩到他臉上，驚得他不知該要如何，“既然已經知道了荼荼的身份，我便不能縱著她胡來。萬一那人當真迴歸丘孜，那荼荼便是丘孜乃至聖巫族最後的希望。她年紀輕，不知輕重緩急，而我身為王姬卻要守住自己的責任，不能任由她陷入危險不管。”

    錫南想起這些時候遇險的過往，不得不承認金粉姨所言確切，他身為守護者，自然也不能看著小主人繼續受到另一位聖童的傷害。

    見他附和點頭，金粉姨心中的鬱悶消了不少，扭頭再度上下仔細打量錫南。

    “自打認了荼荼，我越看你越是眼熟，哎，你倒是說說，你是何時跟在荼荼身邊的，之前你是跟著珠嵐，還是隨著珠萸？”

    錫南沒有瞞她，一本正經地回答：“小主人三歲起接受傳承，我就跟著她保護，之前在嵐聖女身邊。”

    “原來真是你，”金粉姨瞧著他突然大笑，“當年第一次見我時，就爬上白山去摘雪蓮的傻小子，如今竟然長成了男子漢。”

    她此刻記起，當年自己離開丘孜時，前來送行的珠嵐身邊有個年輕的小夥子，一心想要採下被聖巫族奉為神山的白山頂上象徵聖潔的白雪蓮為自己祈福。

    奈何當年自己行色匆匆，並未來得及等到他回來，原以為錯過便不會再見，沒想到今日，他竟是如此扭捏地坐在了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