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一臉自責，胥玄低頭捧起她的臉頰：“不妨事！這傷一會就會自己收口的，你可是堂堂小天師，還能被這樣的小傷口給嚇著嗎？”

    “我是真的害怕了！胥玄哥哥，這次回去，你一定要跟我進宮找師父。”

    面對艾寶寶堅毅執拗的眼神，胥玄只能屈服，點頭讓她暫且放寬心思。

    “大哥這樣應該是皮外傷，沒關係，你們跟我一起回莊吧，福安堂的秦爺爺連老虎都能治，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聽大山說完，艾寶寶心中並未寬慰多少，思想胥玄的傷勢，連宮中太醫都無可奈何，區區百福莊的鄉醫哪會更加厲害。

    見艾寶寶並不太相信的樣子，大山的倔脾氣又生了出來，指著老天爺說話：“我絕對沒騙哥哥姐姐，秦爺爺是真的厲害，上次狗子爹從山上摔下去都快斷氣了，還不是被秦爺爺硬生生救活，現在都已經能夠下地幹活了呢。”

    “當真如此厲害？那我們跟你去，這銀子就算路費，這下子你不能不收了吧？”

    艾寶寶再度遞出銀子，這一次容不得大山拒絕，直接塞進他的口袋。

    “好吧！你們等等我，我去取了陷阱中的獵物，咱們就回莊。”

    大山不待他倆回答，起身一溜煙不見了人影，留下艾寶寶扶著胥玄坐在一旁暫且休息。

    誰知一等，就是大半日光景，百福莊內變故漸漸露出端倪。

    數日前，百福莊中一切如同往昔一般平淡無波。

    清晨雞鳴後，莊內連連有了人聲。

    福安堂中，秦醫師已經開始忙碌，準備天光大亮後開門做生意。

    “爺爺，可以吃早飯了，還是一樣擺在河邊嗎？”

    在醫館中幫工的娟丫頭大聲詢問，手中卻已經不停歇地將稠粥以及金黃的烙餅擺在後院河邊的石桌上。

    “一大清早便大呼小叫的，你這丫頭怎麼一點也沉不下來，今後如何同我這老頭子學醫？”

    娟丫頭偷眼看向秦爺爺，吐了吐丁香小舌，半句不敢頂嘴。

    “快吃吧！待會替我往南巷去一趟，給你陳家奶奶送藥。”

    娟丫頭一邊點頭，一邊抓起烙餅啃得飛快，手中端著的粥更是吃得稀里嘩啦，引得秦爺爺看她不住搖頭。

    “斯文，姑娘家家的，斯文些！”

    她哪裏顧得了這些，連忙點頭敷衍著，眼睛瞥向房中，耳朵豎得筆直聽著動靜，一刻不敢耽誤。

    “放心吧，慢慢吃！娃娃還要再睡一會，不耽誤你吃飯、幹活。”

    房中睡著的，是秦爺爺唯一的小孫孫。

    可憐秦爺爺命運多舛，兒子媳婦早逝，獨留下這點根苗由秦爺爺撫養，如今正是由被秦爺爺救過全家性命，前來報恩的娟丫頭負責照顧著。

    “好，爺爺，我吃飽了！現在就去送藥，娃娃您顧著些，我快去快回，還有，碗留著我回來刷。”

    說罷，娟丫頭丟下扒了乾淨的飯碗，拿起一旁包裹好的藥材，沿河邊小路匆匆離去。

    身旁不足半丈，隔著青石臺階往下就是一條穿莊而過的小河，此刻朝陽如同緩緩燃起的火焰，映照得河面氳，水汽泛起點點光點，端得賞心悅目。

    娟丫頭一邊小跑，一邊琢磨著娃娃快要長牙，應該要給他準備些什麼吃食，腳下不覺一滑，險些跌進河中。

    “真要命！這青石板該要打掃了，爺爺每日來來回回都要經過這裏，摔了他老人家可怎麼得了。”

    想到此處，娟丫頭不禁提著藥包向河邊走近一步，想要看看情況。

    河邊灌木叢中隱約臥著什麼東西，彷彿是個黢黢的影子，看具體是什麼根本看不清。

    她膽小，不敢隨便上前，便抬手撿起地上的石塊扔了過去，誰料竟準得不行，直接砸在黑影上，半點動靜都沒有。

    娟丫頭立在原地發愣，不是水鳥？

    她壯著膽子想要上前幾步探查情況，卻被身後來人暮然打斷：“娟丫頭，你怎麼還在這，秦家娃娃醒了，正在鬧老爺子呢，你還不快些回去。”

    “壞了，我還沒去送藥呢！”

    娟丫頭立即狂奔起來，哪裏還有半點心思放在那黑影上。

    而黑影彷彿有些失望，輕微動了動，復又恢復平靜，像是一直未曾有過生命一般。

    忙碌了半日，直到晌午時分過去，娟丫頭纔算整理好一切，左搖右晃地活動著身體，坐在後院石桌旁大口扒飯。

    手中端著的飯碗都沒能完全堵上她的嘴，依舊在空閒時念叨不停，眼睛也是一直盯著河岸，應該是還惦記著打掃青石板的事情。

    “爺爺帶著娃娃午睡，我約莫有小一個時辰的時間幹活，應該是足夠了。”

    “娟姐，爺爺讓你歇歇，你這又是要去忙些什麼？”

    在院子裡整理草藥的學徒青哥端了一杯茶給她，生怕她老是這樣吃飯，總有一日會噎死自己。

    “沒關係，多幹點活又累不死，我等會去打掃河邊，你幫我看著點爺爺和娃娃。”

    青哥知道無法左右她的想法，便點點頭，什麼都沒有再說。

    河中有現成的水，吃飽了飯的娟丫頭，從院中拿了水桶以及掃帚，又跑了出去，一絲不苟地刷洗起青石板來。

    很快，又到了早晨她險些摔倒的地方。

    她抬頭觀瞧，那黑影依舊在原地未動，再次壯起膽子走上前去，並沒有人再打擾到她。

    “怎麼是人？”

    一丈左右的河岸邊趴著兩個人，一大一小，俱是衣衫襤褸，骯髒的亂髮披麵，全身上下滿是淤泥汙垢，除了能分辨出來是個成人男子和一個女童外，別的再也看不出什麼了。

    “真是可惜，已經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畢竟跟了秦爺爺許久，一眼斷生死這樣的小事，她還是能夠分辨出來。

    剛要替二人惋惜，一轉眼，娟丫頭卻看見那女童的手指輕微地動了動，並未徹底斷絕生機。

    “萬幸，孩子還活著！”

    娟丫頭面露喜色，挑了挑眉頭，立刻衝回福安堂後院去喚青哥，她一個弱女子可扛不動一死一活兩個人。

    青哥很快與她一同去往河邊，自然是由青哥將大人屍身拖到岸上，而娟丫頭則是蹲在女童身側，將她穩穩抱入懷中，起身返回福安堂。

    “放心，有爺爺在，你死不了的。”

    女童緊閉雙眼，靠在她懷中一動不動，像是沒有聽見她說話。

    豈料此時，天空中憑空一聲響亮炸雷，嚇得娟丫頭全身一震，心頭更是突突跳個不停，不知這樣會不會是不好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