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叫老孃過來做什麼，沒看見前面快要忙昏了頭嗎？”

    珠簾後，正在描畫着眉眼的，應該就是豔娘口中的雲老闆，而剛剛在臺後偷偷看過胥玄與艾寶寶的，也正是此人。

    “夢豔，你還真當自己是這瓦舍的老闆娘了，不要忘記大人交代的正事。”

    雌雄難辨的聲音從那雲老闆口中傳出，一時間讓不知情之人，難以猜測出此人的身份。

    唯有豔娘對雲老闆頗為不在意，一開口就將人懟了回去。

    “老孃就是貪戀這市井熱鬧，偏偏喜歡做這瓦舍的老闆娘，你待怎樣？別拿你家那什麼狗屁大人壓我，除了天尊，老孃誰也不怕。”

    豔孃的一番言語，雲老闆雖然不歡喜，卻也拿她沒有辦法，誰讓自家大人都不敢與她為難，更何況自己這個小小的……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錯了，錯了，你不過是個死物，哪裏會放屁呢。”

    若說剛剛只是不歡喜，如今雲老闆已然有些微怒，雖然早就知道豔娘與自己不是一心，奈何大人的任務不容有失，自己與她還需得通力合作下去。

    “豔娘，口中留一線，你我好相見，無論你是否真心助我，至少你我還要一同完成任務，否則我無法向大人交代，而你……你以為天尊大人會輕易放過你嗎？” 

    聽雲老闆說完，豔娘面色未變，可心中卻已是暗暗嘆了氣，自己今日落到如此田地，全是拜這位天尊大人所賜，倘若不是顧忌他的手段，哪裏還會委屈留在此地聽他差遣。

    “狗屁大人，狗屁……算了，有話快說，外面還有好多事情等著老孃去忙呢。”

    實在是沒有勇氣罵天尊，豔娘口服心不服，問著雲老闆正事，手中卻也不閒著，隨意把拉著眼前的玉梅，一時間弄得枝殘葉落，看得一旁的雲老闆微微皺眉。

    “魚兒上鉤了！”

    “哪一個？”

    “你親自迎進來的那兩個。”

    “他們……”

    豔娘抿唇低語，剛剛只是覺得這兩人與旁人頗有不同，可就是沒有想過，這兩人便是獵物。

    “你打算怎麼做？”

    “放長了線，下足了餌，纔好釣魚！”

    瞄好了眉目，雲老闆對鏡左右細看，半晌才滿意點頭，轉身想要挑簾出去。

    “今日的戲法不是結束了嗎？你這是還要去哪？”

    “給魚下餌，萬一他們下次不來了可怎麼好。”

    自雲老闆臉上看見笑容，不禁讓豔娘覺得有些不寒而慄，免不得要開口多提醒一句。

    “我不管你怎麼做，只提醒你一點，養鷹的還需得提防被鷹啄了眼，而你這釣魚的，也要多提防著點，免得一時不甚，被魚兒囫圇個吞了下去。”

    “不勞豔娘費心，我等了數十年，為的就是這一日，定然不會讓任何人出錯耽誤正事的。”

    “隨你！”

    多說無益，豔娘倒是搶在雲老闆身前先出了門，只是多留下了一句話。

    “幾十年了，還想不透嗎？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困在眼前的恨意之中，當真值得？”

    雲老闆並未在意豔孃的去留，只是回身走到桌旁，用手撫上剛剛被豔娘摧殘的玉梅，誰曾想那玉梅瞬間便恢復了枝繁葉茂，比之以前更是嬌豔異常。

    “這個豔娘，老是折騰你，真真無趣！放心，咱們很快就能一起離去，等我報了仇，這世上哪裏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屋中很快平靜下來，像是什麼事情都未發生過，唯獨剩下桌上那盆玉梅矗立，隱隱竟有露芽的徵兆。

    “精彩，真精彩！玄哥哥，你說是不是。”

    古彩戲法早有傳承，胥玄在宮中所見的百戲表演哪是區區草臺班子可比，對這些自然無甚興趣。

    倒是艾寶寶沒見過此般手藝，這會子看得津津有味，儼然已經入神。

    臺上一人身穿寬袖長袍，手中用一塊丈餘不透光的毯子隨意一蒙，便能變出帶水的，帶火的，天上飛的，地下跑的，吃的用的各色東西來，端得來去自如，讓哪怕是做得最近的人也看不出任何破綻。

    “早知道你喜歡這個，我就著人將班子傳到府裡去，讓你一個人看個痛快，好不好？”

    胥玄的提議剛出口，立刻就被艾寶寶一言否決。

    “不好，這東西就是要大家一起看才過癮，叫起好來也更熱鬧，好，好！”

    “你這丫頭……”

    雖然長大了許多，可艾寶寶骨子裏卻還是個貪圖熱鬧的小丫頭，裹亂的本事第一名！

    “各位各位，請大家安靜一下！雲老闆爲了感激各位客官連日來的捧場，特意安排了新節目的試看，請諸位賞臉一觀。”

    看完了之前的節目，艾寶寶還有些意猶未盡，沒想到這後面還有新節目，可謂是瞌睡送枕頭，及時得很。

    “玄哥哥，你看，還有新節目，咱們來得還真是湊巧。”

    “安靜些，好好看著。”

    不知為何，胥玄心中竟生出一絲絲的不安，許是今日的一切都太過於湊巧，讓他從中會意出了不妥。

    來到此地，遇上豔娘，觀看錶演，甚至於遇上新的表演，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像是有人特意安排，引著他們前來一樣。

    胥玄細細回想一切，又謹慎地觀察了周圍的一干動靜，卻又看不出什麼端倪，一時陷入去留不定的兩難境地。

    可看著艾寶寶意猶未盡的模樣，他又有些捨不得勸她離開，只能暗暗安定心神，暫且陪著她繼續看下去再說。

    “萬家燈火天無夜，十里綺羅風自香。”

    悠遠的胡笛聲響起，大廳裡的燈火漸漸暗淡下來，唯有一人緩緩上臺，將手中提著的薄紗宮燈扔向眾人，引得一片驚呼。

    豈料那宮燈並未落下，而是高懸於大廳正中不住旋轉，向着四周射出奇異的光芒，照得眾人恍墮幻境。

    “學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裏握兵符。”

    隨著那人口中詩句的吟誦，以及婉轉悠揚的曲調響起，艾寶寶與胥玄彷彿隨著眾人一道行至萬里疆場，而他們眼前，身著黑紗的表演者也隨之變成了一位颯爽英姿的女將軍。

    “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