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也沒有給陳故解釋。

    陳故也沒有追問。

    等鄭玄回到館驛，便使人請了劉備。

    陳故倒不擔心鄭玄說自己壞話，當然，就算鄭玄直言說陳故經義不通，陳故也相信劉備並不會摒棄自己。

    對於劉備這等英雄來說，什麼對他有用，他清楚的很。

    更別說劉備也是個不通經義的主兒——上學就愛好鬥鷹走馬，遊俠任武，能識字就已經是難得了……

    而大漢除了孝廉取士任官，另一條途徑便是靠經義了。

    不同於科考，但卻實是考覈的意思。

    入過陳故想要以經義的道路進入官職系統，呵呵，連門都摸不到。

    劉備進入館驛不久，便回到府衙，一見陳故便道：

    “先生，康成先生同意借用無名書院的名字，開展若敢分院，其中數算一課，指定由你來教……”

    “我教？！這鄭康成……”

    陳故又驚又憤。

    “呵呵，先生你便教導去唄，若不然，康成先生不會在書院露面，最多隻有弟子在書院中任職！”

    “這……嗐，早知道說不會多好！”

    陳故捶胸頓足，十分懊悔。

    劉備大奇，連忙詢問。

    陳故便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

    “哈哈！康成先生已經年滿七十，已經到了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地步了，此刻指定先生去教學，定然有他的深意，我看先生還是答應了吧。”

    劉備哈哈大笑道。

    陳故撇了撇嘴。

    雖然早在要設立數算課的時候，陳故便打定主意自己編教案自己教授，但此時被鄭玄要挾一把，還是有些彆扭。

    “呃，先生，以康成先生的意思，如今便可以開展教學了。”

    “嗯？！還沒有建起來學校……書府，還沒有招生，咳，招到學子，教誰？！”

    陳故納悶道。

    “據說就教康成先生的那幾個弟子。”

    劉備說道，

    “另外，康成先生已經託人帶信，傳召那些居家未曾出仕的弟子往徐州而來了。”

    “啊！這，這卻是一件大好事！”

    陳故欣喜道。

    守著鄭玄，簡直就是守著人才庫！

    東漢末年許多名人都是鄭玄的弟子，像崔琰、王經、國淵、王基、郗慮等，都是他的弟子。

    這樣的人才儲備，如果能直接被劉備所用，治下何愁不能平安和靖！

    既然人家鄭玄已經切實表達了自己的誠意，陳故便也不可太過，順坡下驢，還是趕緊去暫時的無名學院報名。

    等陳故趕到了鄭玄下榻的驛館，鄭玄與一眾弟子都已經早早等候了。

    顯然是料定了陳故會來。

    鄭玄呵呵一笑，隨即道：

    “陳孝遠的數算，當世翹楚，希望爾等多多學習，取長補短。”

    繼而對陳故一笑，道：

    “孝遠，開始教授吧。”

    陳故看著圍著案几的眾人，眨了眨眼，道：

    “這，這是要上課麼？”

    “請陳功曹指點。”

    鄭玄的小弟子孫恩深施一禮說道。

    禮儀無可指摘，但眼中那點不服氣，陳故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呵呵，好，康成先生既然說要開始授課，某不敢不從，但我還有幾樣器具沒有準備好。

    嗯，這樣吧，某先留下幾道題目，請諸位解上一番，等明日我準備好了器具，咱們再開始授課。”

    說罷，陳故想了一想，拿過紙筆開始書寫題目。

    鄭玄精通數算，他的弟子未必精通，但也不一定不通，所以出什麼題便難了。

    陳故想了一想，以購買貨物為題，寫下一道三元一次方程題。

    想了一想，又留下一道求田畝面積，並計算這塊田畝之上的糧食產量的問題。

    隨即又留下一道馬車對向行駛相遇的問題。

    這三道題幾乎是小學題了，九章算術中也有相關的解題辦法，陳故自討，應該難不住他們。

    想了想，陳故的惡趣味便來了，信手寫下一題。水池放水排水，是不是很好玩兒？！

    最後，陳故深怕這些題都被解出來，自己就有些掛不住臉面了，便想了一道物理題：

    蠟燭，紙，涼水，燒開水。

    做完這些，陳故笑著道：

    “諸位，某去準備些應用之物，諸位只管解答便是！”

    說罷，揚長而去。

    鄭玄的弟子都上前來，各自抄下了題目。

    就連鄭玄，都仔細看了幾遍。

    這一看，鄭玄這樣的大師也揪了幾根鬍子下來，眯眼看著早已遠去的陳故：

    還說不通九章算術？！

    第一道題是方程篇，第二道題是方田篇，第三道題是均輸篇，第四道題也是均輸篇中題目的變化！

    不是精通九章算術，怎麼能活學化用，出來幾道難題！

    至於第五題麼，看起來倒不像是要考校算術題，至於考什麼，一時還真鬧不清楚。

    或者是個謎語？！

    鄭玄想著那幾樣東西，不由皺起了眉頭。

    水火不能相融，紙張遇火必然燒了，便是遇水也要泡的稀爛……

    “這陳孝遠，過真有真本事在身的！”

    鄭玄心底感嘆一聲，回頭看向自己弟子，果真，平日裏只讀經義的弟子們，此刻已然難住了。

    “呵呵，經義自然是無上至理，但若其他學問盡皆不通，只怕也不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了。”

    鄭玄悠然一笑，彷彿看到自己弟子吃癟，倒高興起來。

    等到次日晌午，陳故才又來到驛館，只是卻不是獨身而來，身後跟著數名工匠。

    “這是何物？！”

    鄭玄好奇的看著那黑不溜秋的板子。

    “嘿嘿，這叫黑板！”

    陳故笑著答道，

    “答疑解惑，不可只憑嘴說心記，寫下來讓大家參詳，纔是傳道授業解惑的良方。”

    說罷，叫人搬進了驛館最大的那個屋子裏，掛在了牆壁上。

    隨即開啟手上的小盒子，裡面是一枚枚白色的圓柱狀的物事。

    “這又是何物？！”

    “粉筆啊，往黑板上寫字用的。黑白相應，正合陰陽至理！”

    陳故含笑解答。

    “那這個……”

    鄭玄指向一旁的條狀物。

    “戒尺！打手板用的！”

    陳故笑眯眯看著鄭玄的一眾高徒。

    眾人面面相覷，只覺得一股寒意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