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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訪客

    賀延安近來還是受蕭璟聿的命令蟄伏在家,由於他賦閒已久,同期中榜的舉子大多已經分派到了官職上任去了,所以針對他的留言也就傳播了開來。

    這天清晨賀延安照例讀過書之後,準備去把昨天買的饅頭熱一熱當早飯,不過此時一陣敲門聲響起,他以為是孫成虎又來了,去開門時還帶了幾分調笑之意。

    “今日那麼早來訪,不知有沒有帶好酒好菜?”

    可是門開了之後,卻發現外頭站著的是一位身材頎長,相貌英武的公子。

    “賀公子真是好雅興,這會兒還想著美酒佳餚。”那人似笑非笑地說。

    賀延安蹙著眉頭開口問道:“敢問閣下是?”

    “在下不過區區一介閒人,有人託我來傳幾句閒話罷了。美酒沒有,不過倒有幾樣清粥小菜,不知賀公子肯迎客否?”

    賀延安見來人風度翩翩,不似常人,料想他應該有事要傳達,於是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邀他一同進屋。

    進到院裏之後,那名男子把手上的食盒放到石桌上,賀延安見那食盒漆質光潔細膩,定是上等工藝,可其上繪製的紋樣卻不是京中知名酒樓中的任何一個,於是對他的身份來歷更加好奇了。

    那人也不避諱,直接把菜碟拿出來,自顧自吃了起來:“賀公子,未免你覺得我是歹人在食物裡動了手腳,某就先不客氣了。”

    “仁兄哪裏的話,”賀延安也坐下夾起小菜吃了一口,示意自己並無疑心,“我這小院向來冷清,沒想到今天竟會來人探望。”

    “呵呵,公子可有想過,你出身名門,又在恩科中拔得頭籌,理性是陛下最器重的,為何現在還浮現在家?你又知道外面是怎麼傳你的嗎?”

    “嘴長在人自己身上,天下人悠悠之口何止千萬,我都要去管嗎?”說著,賀延安到了一杯茶遞到訪客面前。

    那人接過茶杯微微一笑:“賀公子倒是豁達,不過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有些流言傳著傳著在人心裏就成真了。比如現在盛傳的是,賀公子你不敬長輩頂撞老父被逐出家門,而本朝注重孝道,你這樣的人不足以為天下榜樣,所以皇上將你冷待了。”

    賀延安輕笑一聲:“這話編得倒也有水平,半真半假最讓人難以分辨。”

    “那你都不著急的嗎?你本該大好的前途,卻落得如今門可羅雀的結果,不就是因為這個傳言,多數人都對你持觀望態度嗎?”

    “這我倒能落個清靜,至於以後如何,陛下自有聖裁。”

    “呵,你倒豁達,難道是因為皇上已經向你透了底做了承諾?”

    賀延安不語,那人繼續道:“或許之前你成竹在胸,但是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你還這麼避世獨處,恐怕不管是抱負還是身邊的人,都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聽到這話,賀延安開始警覺起來:“閣下有話不妨明說,如此打啞謎不過徒勞耗費時間。”

    “好,那我就直說了。”那人一下站起,身形魁梧高大,“這麼多流言究竟是哪來的?為什麼還沒過多久對你的評價就從青年才俊變成了不孝不義?”

    “閣下的意思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瀾?”

    “這個再明顯不過,有人不想看到你好,希望你不被重用,過的狼狽才舒心。”

    賀延安聽罷後垂下眼簾,腦中浮現了那個張揚潑辣的女子的形象,自己曾決絕地拒絕了那邊的想結姻親的示好,她懷有怨言也是不難預料的事,賀延安一早就準備好承擔這個後果。

    “別人的想法我管不了,我只求做好我該做的事就行。”

    對面的人卻苦笑著搖了搖頭:“賀公子,恕在下直言,你聰穎過人,但是卻不瞭解女人,你低估了她巧舌如簧的影響,也低估了她對枝枝姑娘的恨妒之意。”

    “你果然知道枝枝。”

    “不錯,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瞞你,那江家小姐對枝枝的恨意一直沒消,她藉口你要把枝枝送到皇上身邊,以此來激怒貴妃,借她的手來除掉枝枝。”

    “這點我亦有所耳聞,但我已經安排了人向貴妃解釋。”

    “這就是你第二個失算之處了。”那人把玩著手上的扳指,半眯著眼說道。

    “閣下這話我並不十分明白。”

    “那我也不能再多說了,答案你自己去找吧。”

    說完這句話,男子確實恪守諾言,不再開口,抱拳向賀延安一禮便揚長而去。

    那人走後,賀延安坐立難安,手上的書也沒能再看進去,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入宮請求面聖。

    訊息遞得很順利,蕭璟聿很快便安排賀延安在御書房見面。

    這次會面明明距上次過去還沒多久,但賀延安卻覺得與皇上相處時的感覺比原來大有不同。

    “賀卿,你如此著急要見朕,究竟所謂何事啊?”

    蕭璟聿的聲音很冷,不住地打量著眼前的臣子,他恭謹的姿態讓蕭璟聿覺得自己勝他遠矣。

    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自己是君,他是臣。枝枝之所以會把他看得如此重要,不過是因為他們先結識在先罷了,若能再多給點時間……

    “陛下,”賀延安開口打斷了蕭璟聿的思路,“臣近日偶感不適,腿疾又犯了,想想還是離不開枝枝,所以待祈福大典結束後,能不能讓她出宮回到臣身邊。”

    蕭璟聿一瞬不瞬地看著賀延安,眸底發寒:“愛卿為何一定要讓枝枝回去呢?你缺人照顧,朕可以給你指派最細心,性子最柔順的宮女。”

    賀延安聽到這話心頭一顫,思忖片刻後繼續道:“臣的舊疾,只有枝枝最清楚,是故身邊不能沒有她。”

    “是嗎?”蕭璟聿冷眼覷著賀延安,“不過朕覺得你教她讀書識字知世明理,並不是爲了只當個使喚丫頭吧?”

    “皇上……”

    “只可惜你父親榆木腦袋,只認出身不認人品才情,讓她受了不少委屈。你放心,朕明白她有多難得,在這皇宮之中必會護她平安無虞。姑母也很喜歡她,想留她多住一會兒,所以你就先不要著急了。”

    聽完年輕君王不容置疑的發言,賀延安彷彿沉入了寒潭,他現在明白今早那位訪客的意思了。

    若皇帝真的屬意枝枝,那他所做的任何澄清都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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