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江珧的謀劃
江珧已經急得在府裡都轉了好幾圈,雖然他女兒一向在外跑得勤,但那麼晚還沒回家還是頭一遭。
女兒江雯脾氣大,氣性也大,如果有什麼稍不稱意的地方,就算是親生父親她也會毫不留情面地發脾氣,所以他也一直不敢多加管束。
可眼看著外面天色越來越沉,還忽然下起了大雨,江珧也再按捺不住性子,喚了心腹的家僕進來。
就在他吩咐完要派守衛出去秘密找尋女兒時,忽然有個丫頭跌跌撞撞的匆忙來報,大小姐回來了。
“她還知道回來!”江珧氣得一拂袖,背身往外走,這次他是真打算好好教訓女兒一番,教她不敢再這麼沒規矩。
但是等江珧走到女兒房間見到人的時候,他的一肚子話卻都給噎住了。
江雯淋了雨,額前的頭髮一綹一綹地貼在臉上,看起來好不可憐,而且她的神情完全沒有了往日的自信和傲氣,一副悵然神色。
“雯兒,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誰欺負你了嗎?告訴爹爹,我去給你討還公道!”
江雯抬起眼看了父親一眼,然後發出了一聲似是嘲弄的冷笑:“你幫我?你幫我做成什麼了?我讓你把那個丫頭徹底解決,你做到了嗎?”
江珧這下支吾了起來:“這、這事不好辦吶,多少也是條人命,而且賀家那小子現在那麼看重她,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得出大事。”
“所以我看你根本做不成大事。”江雯毫不留情地奚落了父親一句,隨後又氣悶地說,“你不想解決她,說不定以後人家就來解決咱們了。”
“這……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我聽到確切的訊息,賀延安要把那丫頭送進宮當女官,給她抬身份。這還不是最要緊的,真正要命的是,那丫頭的去處,是宮裏的金殿佛堂。”
江珧瞪大了眼睛湊到女兒跟前:“這訊息可屬實?他要去宮裏的佛堂,那豈不是要和公主打照面?”
“若不是這樣我著急什麼?下個月他們就要見面了,你看這事怎麼解決吧。”江雯很不屑地掃了父親一眼,然後繼續苦惱地揉起了額角。
此時江珧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驚惶的繞了兩圈,回過頭來還喃喃念着不可能。
江雯不耐煩地對著父親大喊道:“我親耳聽見,這還有假?今日賀延安進宮,我本想找機會去會會那蹄子,可是忽然殺出個愣小子,讓我插不進去。然後不知為什麼那愣小子喝多了,我去套他的話,他說得明明白白,皇上都已經答應了!”
聽到這話,江珧才終於放下了懷疑,不得不強迫自己去面對這個現實,咬著下唇深深皺著眉頭去想對策。
江珧畢竟年長一些,見過、經歷過的事情都更多,沉下心來思索了一陣後,他一拍大腿,眼睛也冒出了賊光:“有了!”
“有什麼?”
“嘿嘿,女兒啊,你這次也是當局者迷了,只要冷靜下來掂量掂量,這局面未必對我們不利,而且說不定還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此話怎講?”
“我爲了規避風險,暫時不想招惹賀家的小子,連帶著不願明著對那丫頭下手,可是這事哪需要我們親自去做呢?”
說著,江珧俯身到女兒耳邊,把他的計策條分縷析地說出來,江雯聽著聽著,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爹爹,你這招真是太妙了!”
“哪裏,哪裏。”江珧口裏雖然還說著謙辭,但表情已經把他心中的得意暴露無遺,“哎呀,小姑娘也別怪我狠心,留著你終究是夜長夢多。”
次日一早,江珧就換了朝服進了宮,他身上只有一個虛銜,平日裏也免了聽朝問安的禮數,所以蕭璟聿在朝堂上看見他就知是有事,退朝後差人把他叫了過來。
“姑父可是有事找朕?”蕭璟聿開門見山地問,對他還十分客氣。
江珧躬身一禮:“不敢說有事勞煩陛下,只是最近大長公主殿下入宮祈福的近了,府上都已準備妥當,特來稟報一聲。”
蕭璟聿點點頭:“此事一向都是你操辦,而且都辦得很好,就不用讓朕再過目了。”
“多謝陛下信任,只不過……今天有一處與往年有所不同,臣覺得還是需要稟明。”
“是何事?姑父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我那女兒江雯求了我好久,說是這次想要隨殿下一塊兒進宮祈福。”
聽到了他的企圖,蕭璟聿蹙起了眉頭,因為大長公主入宮祈福雖然對外都宣稱是爲了天下蒼生,可實際上也有一份私心,那就是爲了她失散已久、不明下落的女兒長寧郡主。江雯乃駙馬江珧與別的女人生下的庶女,這身份摻進來多少不太合適。
“這……雯兒表妹如果有心為國祈福,朕可以安排她去相國寺,宮裏規矩那麼多,她又一向活潑,朕怕悶壞了她。”
“唉,陛下,這話您以為臣就沒有對她說過嗎?只是她性子拗得很,非得要隨殿下進宮不可。說來她也是命苦,幾個月前搞得滿城人心惶惶的採花大盜她就遇見過,自那以後受了很大的驚嚇,找來大師看了看,說是要到集聚王氣的方虔誠祈禱才能消災,此那以後,她就念念不忘要進宮來了。”
蕭璟聿思索了片刻,又道:“可是宮中佛殿的香火常年供著,她想進宮禮佛祝禱隨時都可以,為何一定要跟隨姑母一起呢?”
豈料他這番話馬上勾起了江珧的眼淚來:“臣有罪……實不相瞞,臣也有私心在裡面。蒙殿下開恩,這麼些年雯兒在府上的待遇一直都與嫡出小姐相當,可她的身份畢竟還是為人詬病,這也養成了這孩子從小要強的脾性,可是她越出挑就越有人對她嚼舌根子,如今我在還能彈壓一二,要是我一走……”
“姑父,不要說這些,你還是鼎盛春秋。”蕭璟聿忙勸慰道。
但江珧卻搖了搖頭:“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前陣子大病了一場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我這輩子深受皇恩死而無憾,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所以臣斗膽請陛下勸勸大長公主殿下,這次讓雯兒隨侍,至少讓旁人看來雯兒還有個依傍,不至於我一去就都來欺負她。殿下對長寧郡主是一片慈母之心令人動容,可臣疼愛女兒的心也不是假的呀!還望陛下斟酌。”
江珧說得情真意切,蕭璟聿也不清楚這背後的錯綜複雜,只覺得憐子之情感人至深,於是深嘆了一口氣,道:“好,這事朕會勸勸姑母,剛好也許久沒見她了,朕就同姑夫一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