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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泛舟巧遇

    賀延安罵走李季同之後,他好像也死了心,沒再過來糾纏。

    於是賀延安和枝枝得以過了兩天清閒安生的日子,然後一封信又把這悠然的日子打破了。

    這信倒不是李繼同送來的,而是新科解元唐遠。

    信上說自從他中瞭解元之後,奉承攀附紛至沓來,酒局日復一日,實在感到無比疲倦,然後在這種倦怠之中,他想起了當初在酒樓中處鬧居靜的賀延安。

    信上很明顯地表達了唐遠想同賀延安想修復關係的想法,還說了兩人本不該有什麼衝突,都是好事者有意挑撥,他們不該遂了那些小人的願。

    枝枝看到少爺看著那封信神情很是認真,猶豫著問:“少爺,要準備更衣出門了嗎?”

    “你想讓我去嗎?”賀延安反問道。

    枝枝想了想,道:“從少爺臉上讀出了和麪對那位李公子時不同的情緒。”

    “是嗎?”

    “嗯,”枝枝誠實地點了點頭,“少爺對這位唐公子,可能還有想說的話吧,而且現在秋高氣爽,若能出去走走當然再好不過,過了這段日子又得閉關準備春闈了。”

    賀延安微揚唇角:“那好,我聽你的,本來可去可不去,但是枝枝既然這樣說了,當然要給唐解元一個面子。”

    “這樣說得好像我的面子比解元還大了,我可擔當不起。”枝枝半開玩笑地說,然後進屋子裏幫賀延安準備外出的衣服去了。

    賀延安的意思是一來去會會這位解元,二來枝枝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陪著他悶在家中,想帶她去散散心。為方便計這次,這次枝枝也再次換上了男裝,主僕倆的打扮彷彿回到了在書院時,賀延安也找回了幾分年少意氣。

    唐遠約的地方是在城東郊的蓮池邊,如今已經入了秋,蓮花已經凋零,但是繁華過後的蓮蓬和枯葉看著也別有一番韻致。

    “賀公子,我還當你不會來呢?”唐遠等在湖心的小亭子裡,看到賀延安後率先打了招呼。

    賀延安拱手還禮:“解元公相請,我豈有不來之理。”

    “你別哄我了,”唐遠苦笑了一下,“你要是在乎這個名頭,說不定解元就輪不到我來做了。賀公子,今日請你來不為別的,只想一笑泯恩仇,今後你我同朝為官,還是同榜同科,總記著那點荒唐事沒什麼意思,今日過後就讓它徹底翻篇吧。”

    賀延安剛想回答,卻忽見唐遠背後的湖面上駛過一隻小舟,舟上坐著的人是李季同。

    “賀兄,你在看什麼?”唐遠也跟著轉過頭,看到舟上的人後表情沉了下來,“那個無利不鑽的奸商!”

    “你也知道他做了什麼?”

    “還有人不知道的嗎?”唐遠憤憤道,“他使了手段,在飛黃樓隔壁盤了間鋪子,改成酒樓,叫什麼狀元醉,科考連尾榜都沒中但是大肆宣揚和這屆舉子的關係,還把你當時題在牆壁上的詩給鏟了下來,嵌到他的新店去了,現在是顧客如雲,把飛黃樓的風頭幾乎都給搶盡了。他讀書完全就是當作掙錢的路子。”

    賀延安看著不遠處李季同春風得意的模樣,也自嘲般笑了笑:“難怪那天他那麼殷勤地來請我,想來也是要為他的酒樓造勢。”

    唐遠肯定了他的猜測:“他現在到處和人說與你是至交,如果你接下來中了進士,乃至在殿試中佔魁,也少不了他沾光。我今日找你過來,有一半原因也是想勸你遠離那個小人。”

    “多謝提醒,放心,那天他來找我時我已同他挑明,不可能與他同流合污。”

    “是嗎?”唐遠麵露疑慮之色,“可是……令弟似乎和他走得比較近。”

    “我弟弟?”賀延安這下更困惑了,“我弟弟近日都在佛堂陪伴祖母,怎麼會和那人在一起廝混?”

    “這我就不清楚了,總之聽說李季同最近都和賀府小公子同出同入,感情甚篤,我擔心你被他挾傍利用,故而特來提一句。”

    “多謝提醒。”賀延安對唐遠一抱拳,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李季同的小船。

    船上,李季同似乎真有什麼秘密藏在船艙裡,摘下的蓮蓬、杳到的小魚都要遞到紗賬裡供裡面的人玩賞一番,而且神態也極盡討好。

    “唐公子,恕我失陪,有點要事先要去處理。”說完賀延安便大步離開了亭子,唐遠也看出其中確實有事,沒有阻攔,也沒有多問。

    賀延安離開亭子後馬上找到湖邊的枝枝:“枝枝,你能看到那邊的小船上有什麼人嗎?”

    枝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篷箱前攏著的簾子遮得很嚴實,只能朦朦朧朧看出個人形。

    “看不清,”枝枝搖搖頭,“那邊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賀延安冷冷一哂:“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又冒出個小弟來了。”

    “小弟?”

    “是啊,如果不是禮成突然拜佛通了法術能分身兩邊跑,就是撞上有心搞鬼的了。”

    枝枝聞言蹙起了眉:“到底是誰會這麼做?有什麼目的呢?”

    “不知道,不過現在最首要的,是弄清那個騙子的身份。”

    說到這,賀延安拉起枝枝,在湖邊叫了一位艄公往湖心撐船過去。

    爲了不打草驚蛇,他們倆也藏在船篷之中,可儘管已經接近李季同的船,還是看不清他船上的另一人是誰。

    正當賀延安苦惱想辦法之際,枝枝眼珠一轉,從她帶著的福包裡倒出了一小把谷麥。

    “這是什麼?”賀延安不解她的意圖。

    枝枝抿唇笑著沒說話,把谷麥撒在船頭,不一會兒許多鳥雀都飛過來爭起了食。

    “我今天氣漸寒,不飛到南方越冬的鳥兒常常找不到吃的,所以搶食很兇,衝勁也大。”

    枝枝話不用說得很明白,賀延安已經明白她的意思,恍然一點頭:“原來如此,倒是一條妙計。不過,枝枝你這小包究竟是什麼寶物?怎麼什麼都有,還都很及時。”

    枝枝臉上附上了一層薄紅,垂眸道:“只是碰巧而已,最近我打掃院落常見鳥雀爭食,心有不忍,於是裝了些谷麥來餵它們,也料不到會派上這個用場。”

    賀延安接過枝枝的福包,又順手摘了一隻掛在艙內的斗笠戴在頭上,特意壓低帽簷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那就看一下這小雀兒會不會上鉤吧。”

    說完,他躬身出了船篷,待他們的小船與李季同的相近時,將谷麥往那邊拋去。

    剛纔還在船頭撿穀粒吃的小鳥們看到又有一把食物,立刻一擁而起,振翅衝向那邊,不負所望地撩起了帳簾。

    而接下來的事情則完全出乎賀延安的預料,他只想盡力一窺中人的面目,豈料裡面的人對那些鳥雀極為恐懼,立刻發出了一聲尖叫。

    那是女人的尖叫。

    裡面的人完全慌了神,尖叫著跳起跑到船頭,賀延安也看清了那張驚慌的臉。

    “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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