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茹雪看到母親打翻了午飯，也把筷子一撂。

    “這麼大氣性，怎麼不向著送飯來的嬤嬤去發？這下好了，沒得吃了。”

    柳姨娘一臉悲憤：“雪兒，娘生養你、教導你，難道是爲了吃這些給牛馬啃的吃食嗎？你要記住，你是賀府堂堂正正的三小姐。”

    “有什麼用？不是從夫人肚子裡爬出來到底低人一等。”

    賀茹雪生氣地把身子側過一邊，這也讓柳姨娘心底無比震動。

    她一直深得老爺喜愛，雖然屈居妾室，但也從沒多大委屈，女兒降生之後，更是被老爺當做掌上明珠一般，現在發生的一切，無一不是在錐她的心。

    “你怨孃親？娘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殫精竭慮為你謀前程，居然還怨我？娘還怨你怎麼不是個帶把的，否則我早就一飛沖天了，哪裏會淪落得什麼人都踩我頭上！”

    “呵，那你就做夢去吧，賀府的如夫人。”說完，賀茹雪的冷哼一聲轉身進房，任柳姨娘再怎麼喊也不理睬。

    柳姨娘被氣得不輕，扶著胸口好不容易纔把氣喘順：“這死丫頭，怪我平時太寵你了，也是那些賤人欺人太甚，那就不要怪我心狠！”

    報復的計劃已在心頭浮現，柳姨娘蹲身撿起地上的破片，把它們收好在食盒中，然後又開啟妝奩的匣子，取出一隻金釵。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嬤嬤來收碗碟，看到一盒的碎片，噎了她一句：“喲，姨娘好大的氣性。”

    柳姨娘心裏氣這個嬤嬤見她落難，連說話的語氣都不似往常那般客氣，但臉上還得賠著笑：“這不是剛纔聽嬤嬤跟我說的訊息嚇著了嗎，枝枝那丫頭真的和大少爺和二少爺都走得很近？”

    “可不是嗎，”嬤嬤嘆道，“要說人和人就是不一樣，人家年輕漂亮手還巧，如今學得一手好藥膳，我們這種老貨是萬萬攤不上這等好事的。”

    劉姨娘裝著重重嘆息一聲：“唉，兩位少爺是賀家的根苗和未來的指望，現在卻被一個小女子玩弄於鼓掌之中，夫人只看眼前利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這卑微之人縱使有話也無處訴啊！”

    “姨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見其上鉤，柳姨娘繼續故作神秘道：“你想，大少爺和二少爺一個養在府中、一個久居寺廟，人情世故那是一點也不懂，來了個會弄巧的丫頭，就被她把我迷得神魂顛倒的，這哪是兄弟和好，明明是兄弟一起入了歧途。”

    “這話說的嚴重了吧？”

    “是嗎？老夫人視二少爺為心頭至寶，吃的用的都先要經她過目，可是那丫頭卻擅自更改。你想，那可是老夫人特去求來的食譜，能輕易改得的嗎？要是那丫頭爲了討二少爺一時歡愉放了什麼不該放的東西，搞壞了二少爺的身子，屆時老夫人必會降下雷霆之怒，我們這些也難免問個知情不報的罪過。”

    經過一番恐嚇，還真把嬤嬤給嚇住了，臉色煞白眼神飄忽不定。

    柳姨娘這時倒退了一步，扯出手絹一揮：“或許是我杞人憂天吧，但老夫人此前明確說了，讓那丫頭好好守規矩，不要有逾越之舉，現在他明顯不把老夫人的話當回事，這事總沒冤枉她吧？我雖卑微，但也得為我女兒做打算，不想以後尊卑顛倒，讓那丫頭騎到頭上來。”

    嬤嬤面色很是難看，沉思了一會兒後緩緩點了點頭：“姨娘說得有道理，那丫頭留著就是個禍害，或早或晚總會出事。論出生她比我還卑賤，難道以後還要看著她成了主子？我這就去稟告老夫人。”

    “嬤嬤請留步！”柳姨娘壓下心中喜悅，扯住嬤嬤的袖子，迅速把金釵塞過去，“我還顧及著有女兒，所以不能親自到老夫人面前表陳，嬤嬤你辛苦，還望多多體諒我這個做母親的心。”

    對方接過金釵在手上掂了掂，然後揣進衣襟裡，帶著笑回道：“姨娘放心，我曉得，你專心照顧三小姐吧，這事交給我去辦就行。”

    柳姨娘千恩萬謝的把嬤嬤送走了，房間裡悄悄觀察很久的賀茹雪，這時探出個頭來：“娘，沒想到你還真有些手段。”語氣盡是崇拜。

    找回為母尊嚴的柳姨娘得意一笑：“深宅大院的姨奶奶哪這麼好做，要是沒點本事，怕不是早就被剝光吃淨了！”

    柳姨娘母女恣意暢享未來不提，另一邊，枝枝完全沒有意識到危機正在逼近。

    她還是如往常一般照顧賀延安，鑽研廚藝，用膳的時間兩頭跑，但和以前不太一樣的是，她現在在廚房裏搗鼓不用再瞞著賀延安，可以把新菜的第一口先送給他嘗。

    這天服侍賀延安用過午膳之後，枝枝回到小廚房，又裝好幾樣菜色，向賀禮成的小院那邊走去。

    最近她覺得往返兩院之間碰到的人少了，省下不少繞路功夫，這讓她挺高興。今天也是一樣，別院四下無人，只能聽得到嘰嘰喳喳的鳥鳴。

    可就在枝枝準備跨過月門之際，突然從裡面衝出兩個嬤嬤，一人擰住了她的胳膊，一人捂住了她的嘴。

    枝枝還沒來得及呼救，就被壓倒在地，嘴裏也胡亂塞了團布條，她抬眼一看，是一胖一瘦兩個面生的嬤嬤。

    “小妮子別想著掙扎了，有什麼話到老夫人面前再說吧！”瘦嬤嬤拍了拍她的臉，然後翻看掉在地上的食盒，一眼過後露出，瞭然的神色，“哼，證據確鑿，看你還有什麼抵賴。”

    然後她向胖嬤嬤使了個眼色，後者將枝枝一把扛起，往別的地方去了。

    枝枝被一路帶著往內院走，院子裡的裝飾和草木擺設都愈顯肅穆，這也讓他心中越發不安，最後正房房門一開，她被粗暴的摔了下去，顧不得疼痛掙扎起身，抬頭只見賀老夫人彷彿一尊雕像一樣端坐上首。

    “丫頭，我給過你機會，可沒想到你這麼貪心不足。”賀老夫人緩緩開口。

    枝枝根本不知道綁她來所為何事，又不能開口說話，只能睜大驚恐的眼睛，拼命搖頭。

    瘦嬤嬤挎著小籃上前，把食盒的蓋子一揭，賀老夫人立刻變了臉色。

    “你這是什麼居心？是不是刻意想要害死我的成兒？”

    枝枝此時百口莫辯，更被說她的嘴還被堵著。

    “大師明明說過，成兒命格輕，不能沾葷腥，不能重因緣羈絆，你居然都犯了一遍！這賤人是斷斷不能留了，給我拖下去處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