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璃倒在床上睡了大半日外加整整一夜。

    而祁離殤則捧著書在床前坐了一夜，夜裏寒涼，凍得他連唇色都微微發紫。

    第二日天光大亮時，沐青璃才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以後，沐青璃本想撐著牀板坐起來，結果一抬頭卻發現祁離殤竟然坐在自己跟前兒。

    手裏捧著書，身上裹著棉衣，身子微微發顫，唇上飄著黑紫色，一副快要凍僵了的模樣。

    “你……你該不會是看了一整頁的書沒閤眼吧？”

    沐青璃不經意地一回頭，眼角餘光卻正好瞥到桌上，幾乎已經快要燃盡的白燭，心頭頓時越發慌張起來。

    “你喝醉了。”祁離殤眉頭皺得緊緊的，話裡半是怒意半是委屈。

    沐青璃一聽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什麼？我喝醉了？睡了整整一夜？害得你沒能閤眼？”

    沐青璃坐在床上，頭都快縮到脖子裡去了，臉紅的跟煮熟了的蝦子似的，恨不得打地上找條地縫鑽進去。

    “抱歉，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你，我去給你煮碗紅棗醪糟薑湯，驅驅寒！”

    此時此刻，沐青璃只覺得床上像是有千萬根鋼針一般，扎得她屁股生疼，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似的。

    於是乎，彈似的從床上跳起，一面說著一面，一臉殷勤的伸出手想要去扶祁離殤。

    結果卻被某人直接無視了。

    沐青璃心裏雖說有些不舒服，奈何自己理虧在前，只好默默轉身關了門出去。

    而就在她貓著腰坐在灶前，忙著生火時，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

    “請問祁家娘子在家嗎？”

    不多時，一個穿著青布棉襖的年輕男子從車上跳下來，走到祁家門口，輕輕釦了扣門板，扯著嗓子衝着裡頭喊道。

    “離辭，你快去瞧瞧是誰在外面！”

    沐青璃聽見外頭有人喊，卻騰不出功夫理會，於是乎。只能抬頭衝着方纔路過的祁離辭喊道。

    “好，我這就去。”祁離辭如今對沐青璃那叫一個恭敬有加，雖然不會怠慢，一邊應聲一面急慌慌朝著門口奔去。

    “你是？”祁離辭奔到門口，皺著眉頭望向門口面生的年輕男子。

    “我……我是祿山書院的，這是我家夫人給祁家娘子的信。”年輕男子緩緩開口，說著便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雙手捧著，恭恭敬敬地遞給祁離辭。

    “哦……好，我知道了，天冷路又遠，您進去喝杯熱茶，歇一歇吧。”

    祁離辭抬手接過信，低頭瞥了一眼，連忙應聲。

    緊接著又衝着男子做了個請的手勢，想邀他進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結果男子卻慌忙擺手，“不了，書院過幾日便要招新，事務繁雜，我還得趕回去幫忙，就不多做叨擾了。”

    男子一面說著，一面躍上馬車。

    又衝着祁離辭拱了拱手，隨後便揚鞭而去。

    見狀，祁離辭也沒耽擱，立刻便捏著信封回去找沐青璃。

    “方纔是誰在叫門？”

    沐青璃正站在案前，揮舞著菜刀，細細切著薑絲，見祁離辭進來，忍不住瞥過頭問了一句。

    “是祿山書院的人，來送信的，說是秦夫人給嫂子您的信。”

    祁離辭一面回答，一面將手裏的信封遞到沐青璃跟前。

    說完便轉身退到灶下，低頭往灶裡添了一塊柴火。

    “姐姐這個時候來信做什麼？”沐青璃看著手裏突然多出來的信封，眉頭微微皺了皺，眼裏泛起疑惑。

    一面說著，一面放下菜刀將信拆開。

    結果纔看了兩行便忍不住麵露驚喜，“好訊息！離辭，姐姐說再過幾日祿山書院便要開學了，讓你明日收拾收拾，去書院參加考試。”

    沐青璃抬起頭看著祁離辭，眼底滿是歡喜，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翹起。

    “當真？明日才初三，為何會如此著急？”

    祁離辭聞言抬眸，直勾勾望著沐青璃，眼裏噙著淡淡的疑惑，似乎有些想不通。

    “當然是真的了，這可是姐姐的親筆信，難道還能有假？”沐青璃臉上笑意經久不散，話裡也多了幾分喜氣。

    “行了行了，別在這兒耽擱，你趕緊去收拾收拾，明兒一早嫂子便送你上山。”

    見祁離辭穩坐在灶下一動不動，沐青璃心頭一急，竟然直接走過去，把人拽了起來。

    一面叮囑，一面將他推出了伙房。

    祁離辭本想拒絕，可看沐青璃一臉喜氣洋洋的模樣，也不好拂她的意，只好乖乖回屋收拾東西。

    不過方纔踏進屋裏，卻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身去了祁離殤的臥房。

    “大哥你還在歇著嗎？我……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輕輕推開臥房斑駁陳舊的門板，見祁離殤躺在床榻上眉心微蹙，雙眼緊閉，祁離辭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輕聲喚道。聞言，祁離殤緩緩睜眼，“沒有，我一直醒著，你想說什麼？進來吧。”

    祁離殤恢恢地望了祁離辭一眼，一面回話，一面掙扎著起身。

    結果身子還沒來得及靠穩，便狠狠的咳嗽了好幾聲。

    祁離辭見狀連忙奔上前去，端起床頭放著的一碗水，遞給了自家兄長。

    “哥，你喝口水緩一緩。”

    祁離辭一面小心翼翼地將碗遞到祁離殤嘴邊，一面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眉心微蹙，一雙黑黝黝的眸子裡滿是焦灼。

    “無妨，不過是些小毛病，用不著擔憂。”

    祁離殤緩過勁兒來，艱難地衝著祁離辭擺了擺手，隨即緩緩出聲，話裡多少帶著幾分安慰的意思。

    “你來找我有何事？”祁離殤慢悠悠靠在床頭，將氣捋順了之後才轉過頭去衝着祁離辭問道。

    “也……也沒什麼要緊的，就是剛纔祿山書院的人來送信，說書院過幾日便會開學，讓我提前準備著，上山去考試。”

    祁離辭退後兩步，抬手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祁離殤聽了這話蒼白如紙的臉上，瞬間多了一絲喜氣，“這……這是好事，別在這杵著了，快去準備吧，好好考試，你腦子活泛，定能拔得頭籌，不過切記，切莫輕敵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