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有你們的陪伴，我也過得很開心。”沐青璃輕輕撫摸著祁蘭兒柔軟的青絲，嘴角含笑，語意溫柔萬分。

    “真的嗎？嫂子！”祁蘭兒聽了這話猛地抬頭，眼裏驚喜與歡喜交織糾纏，不相信似的同沐青璃求證。

    “當然是真的啦，嫂子什麼時候騙過你？”沐青璃輕輕拍了拍祁蘭兒的後腦勺，脆生生答道，眼裏依舊裹滿笑意。

    “嘻嘻嘻！聽見嫂子這麼說蘭兒真是太開心啦！蘭兒還以為你不想留在這兒，想回自己家去呢！”

    聞言，祁蘭兒心中歡喜愈演愈盛，高興得連連拍掌。

    話音方纔落下，又迫不及待的扭頭望向祁離殤。

    “哥哥，嫂子說跟我們待在一起很開心，嫂子以後再也不會丟下我們了，蘭兒真是太開心啦！”

    祁蘭兒用手在嘴邊圍成喇叭狀，衝着祁離殤脆聲聲喊道，一顰一笑皆是歡喜。

    祁離殤聞言身軀微震，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回頭。

    不過卻只是淡淡地瞥了沐青璃一眼，除此之外，沒有隻言片語，甚至連一個感情稍稍豐富些的眼神都沒有。

    見狀，沐青璃心頭沒由來的一陣失落。

    隨即緩緩移開目光，一直到轉身回屋，也沒再向某人的方向投去哪怕一絲眸光。

    將她倔強的性子表達得淋漓盡致。

    當然因為這份倔強，沐青璃也就沒人瞧見祁離殤。時不時投向她的，越來越複雜，越來越熱烈的眸光。

    至於那一句，“有你我也很歡喜。”則徹底淹沒在了煙花的絢爛和聲響之中，分毫沒能沾染到沐青璃的耳畔……沐青璃帶著祁蘭兒和祁離辭在屋外待到半夜，直到村子裏最後一絲煙花燃盡，才終於依依不捨的轉頭回屋。

    祁離殤見狀，也默默跟著轉身回去。

    夜風凜冽，吹得他手腳冰涼，身子不停發顫，咳嗽更是一陣接一陣襲來。

    沐青璃聽見了一聲聲，彷彿要將肺咳出來似的劇烈的咳嗽聲，腳步不由微微頓住。

    本想轉頭去扶祁離殤，可是一想到他冷冰冰的眼神，就又硬逼著自己打消了念頭。

    好在祁蘭兒和祁離辭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體貼的好娃子。見自家兄長咳嗽得厲害，不由心疼。

    轉身奔回去，扶著祁離殤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在積了一層又一層冬雪的地上，留下深淺大小不一的三串腳印。

    沐青璃見狀欣慰之餘也心安了許多。

    “白日裏在集上忘了抓藥，不如我替你扎扎針，這樣好歹能舒坦些。”

    回到屋裏，沐青璃見祁離殤半倚在床頭，手裏捧著一本泛黃的舊書，喉嚨時不時的抖動，咳嗽一聲接一聲冒出來。心裏頭忽然很不是滋味兒，皺了皺眉，猶豫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湊上去說道。

    聞言，祁離殤抬頭輕飄飄瞥了她一眼，卻緩緩搖頭。

    “不……不用了，這大過年的，你也忙前忙後一天了，早些歇著吧。”

    祁離殤衝着沐青璃擺了擺手，隨即開口拒絕，可話音還沒落，便又咳個不停。

    見狀，沐青璃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些，“行了，你就別固執了，扎針而已，又不費工夫。”

    沐青璃一面說著一面翻出銀針，又抬手奪過祁離殤手裏的書，示意他背對著自己坐好。

    祁離殤抬眸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似有些猶豫，可最後還是乖乖照辦，緩緩將背脊挪向了沐青璃。

    “多謝，這些日子你辛苦了，忙來忙去，裏裏外外操持不說，還要照顧我這個病人。”

    第一針緩緩落下，祁離殤疼得皺了皺眉。

    等到緩過勁兒來，卻又忽然開口說道。

    沐青璃沒想到祁離殤會突然說出這番話來，捏著銀針的手微微一頓。

    “咱們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客套話做什麼？再說你們好歹給了我個落腳的地方，投桃報李，我多做些活也是應該的。”沐青璃一面施針，一面緩緩說道，手上不輕不重，語調也沒什麼波瀾，似乎早已把自己當做了祁家人一般。聞言，祁離殤心頭忽然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將他接下來想要說的所有的話，全都一股腦壓了回去。此後兩人再無言語，寂靜的午夜裏，只有銀針刺破皮肉的細微聲響，以及時不時響起的燈油滴落盤中的聲音。

    大年三十起，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雪。

    沐青璃本打算趁著年節帶祁離辭和祁蘭兒到街上好好逛逛。

    可接連好幾日的紛紛大雪灑下來，積雪已經沒到了她的膝蓋，別說跑啊跳的，就是走路都艱難。無奈之下，沐青璃只好消了玩樂的心思，呆在家裏和劉思娘他們一道喝酒吃肉。

    “還好肉啊菜的囤得夠多，不然這麼大的雪還不得斷糧了呀？這二鍋頭也不錯，就是貴了些，等雪化了我去買些高粱回來，自己釀兩壇來喝！”

    初二這日，一家子正圍坐在火爐前吃著沐青璃精心準備的涮肉火鍋。

    她卻忽然舉起酒杯高聲說道，因為喝得太多，臉上添了兩坨配紅，說話也含糊不清。

    “好好好，等雪化了咱們就釀酒，不過這會兒你還是先去歇著吧，這一會兒工夫你都喝多少杯了？不能再喝了。”

    劉思娘見沐青璃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一時又好氣又好笑。

    一面起身從她手裏奪下杯子，一面溫聲唸叨。

    說著又將沐青璃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費力的將人扶起，一步步送進屋裏。

    “你也是，也不知道勸幾句，任由你媳婦喝成這般，女孩子家家的，喝多了酒哪兒成啊。”

    劉思娘將沐青璃扶進屋裏安頓好，轉身卻又狠狠的數落了祁離殤一番。

    聞言，祁離殤眉心微蹙，臉色也略略一沉，心裏似乎不大痛快。

    卻也不曾辯駁，只默默應下了自家阿孃的數落。

    “娘，您先去歇著吧，這兒交給我來便是。”

    見劉思娘端著銅盆要去打水，祁離殤略略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言阻止。

    說著便拿過銅盆往外走去，順勢將劉思娘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