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公子您可算是來了，我家大人讓我在這等了許久了！”

    到了地方，祁離殤才從馬車裏鑽出來，便瞧見一個面熟的小廝忙不迭迎上來，一面抬手小心翼翼地將他從車裏扶出來，一面急聲說道。

    祁離殤見狀，心裏頭不由又多了一絲焦灼，腳下的步子也跟著快了許多，急匆匆的朝裡頭奔去。

    “你可算是來了，大師再過兩個時辰就得進宮面聖，你若是再晚上一時半刻的，恐怕就見不著了。”到了包廂門口，祁離殤還沒來得及抬手叩門門便忽然從裡頭開啟，接著他便被秦書衍一把給拽了進去。

    “大師？面聖？這是何意？”

    祁離殤跟著秦書衍往屋裏走，臉上卻滿是疑惑。

    他以為秦書衍急匆匆的叫他來這兒，八成是要引薦個主管科考的朝廷要員，卻沒想到竟是個穿著袈裟捏著佛珠的和尚。

    “你先別問那麼多了，我讓你帶來的東西帶了嗎？”秦書衍一面引著他往裏走，一面皺著眉頭問道。

    祁離殤聞言點點頭，隨即低頭從袖子裡抽出一沓疊得整整齊齊的墨紙。

    “這是我近日新寫的有關國事的文章，全都帶來了，不過好端端的，秦夫子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祁離殤將墨紙遞給秦書衍，眼裏的疑惑卻只增不減。

    “自然是交與大師帶進宮裏去，好讓當今聖上能夠見識到你的才學，如此纔能有由頭提起封官的事兒。”

    秦書衍說著將祁離殤引到桌邊，隨後便把手裏的一點墨子盡數地給了面前戴著黑紗斗篷的和尚。

    “即使如此，貧僧就先告辭了，若是再遲些，恐怕那位會等得不耐煩。”

    和尚接過祁離殤的文章收進袖子裡，片刻也沒耽誤，立刻便起身衝着兩人告辭。

    “既是如此那就有勞大師了。”

    秦書衍聞言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衝着那和尚拱了拱手，語氣十分客氣。

    “秦大人客氣了，以秦大人對貧僧的恩德莫說是做這麼區區一件小事，就算是讓貧僧豁出命去，貧僧也絕無二話！”

    “大師言重了，宮裏的馬車估摸著已經到了，大師還請先行下樓，咱們改日再聚。”

    秦書衍抬頭望著那和尚一眼，作勢又拱了拱手，語調客氣中透著催促。

    而那和尚聞言也當真沒再說什麼，只杵著禪杖匆匆離開。

    祁離殤在邊上瞧著，總覺得兩人的關係匪淺，而且那和尚的聲音分明透著熟悉，像是在哪兒見過似的。

    “方纔那位大師是何人？為何能進宮面聖？而且宮裏還專門派了車馬來接？”

    眼瞅著和尚出門離開，祁離殤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疑惑，抬起頭衝着秦書衍問道。

    雖說秦書衍位高權重，在京城根基極深，所結識的也都是些大人物，祁離殤早已見怪不怪。

    可是和尚再怎麼厲害也只不過是出家之人而已，竟然隨隨便便就能進宮，而且還得是宮裏派馬車來接，這排場未免太大了些，祁離殤也就忍不住好奇，總覺得那和尚還有別的身份？

    “當今聖上和太后都深信佛法，自然也就會對那些得道高僧以禮相待，了空大師頗得聖上和太后歡心，時常會進宮講解佛法，有些時候聖上和太后也會單獨召他前去，所以纔會如此。”

    秦書衍早就瞧出了祁離殤眼裏的疑惑，於是也沒刻意隱瞞，一無意識的將了的身份說給了他聽。

    “原來如此，秦夫子此番費這麼多波折都是爲了在下，如此恩德在下必將銘記於心。”

    聽了秦書衍的話之後，祁離殤心頭疑惑頓消，自然也明白秦書衍費這麼多心思，都是爲了自己能夠順利踏入朝堂，心頭不由生出感激，連忙拱手作揖溫聲道謝。

    秦書衍聞言連忙抬手將人扶起，“祁公子不必如此可氣，青璃與我家夫人親如姐妹，我與祁公子又惺惺相惜，如今見你平白遇上這不公道之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況且祁公子學識冠絕當朝，本就應當得到封賞，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腳，我又豈能眼睜睜的看著朝廷失去如此人才。”

    秦書衍扶著祁離殤的手，眉目溫和眼裏卩禽著淡淡的笑意，依舊是平常那副雲淡風輕什麼事兒都不關心的。

    淡泊模樣，絲毫沒有因為自己有恩於別人便飛揚跋扈。

    “不不不，無論怎麼說我都應當謝謝秦夫子纔對，若不是您，我如今興許還窩在石頭莊裏出不來呢，又哪裏會有如今這番成就，所以這狀元裡也有您的功勞。”

    秦書衍越是謙虛，祁離殤心裏的感激就越重，說著便又衝着他拱手鞠躬，連語調也變得深沉了些。

    “行了，咱們都是一家人，就不說這些虛言了，日後祁公子若是得到黃恩眷顧飛黃騰達，希望能在朝廷之上相助秦某……”

    秦書衍聽著祁離殤一遍遍說著感激的話，雖說依舊沒怎麼放在心上，可眼裏的笑意卻還是不知不覺地濃了些，末了又忍不住聽了一句，算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當年他之所以離開朝堂歸隱山林，靠著一間書院度日，除了厭倦朝堂上的紛爭之外，還有一個極重要的原因便是整個朝堂除了不分青紅皁白一味與他對抗的，就只剩下些無條件順從，他說什麼便是什麼的擁寇。

    在朝為官十數年，卻從未遇見過一個與自己勢均力敵有政見相同的同僚，讓他不免深深遺憾，以至於最後在朝廷無休無止的紛爭中感到無比厭倦，隨之攜妻歸隱。

    如今再度還朝，自然是希望能夠了卻夙願，所以他幾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祁離殤身上。

    “那是自然，祁某得秦夫子如此提攜，來日自然會竭力報答。”

    祁離殤沒想到秦書衍付出瞭如此心血，卻對自己只有這丁點期望，又哪裏忍心拒絕呢，於是連忙拱手信誓旦旦的說道。

    話音方纔落下，眉心卻又緊緊蹙起，“若是來日能夠在朝為官和秦夫子做一回同僚，我竟然會同秦夫子並肩作戰，絕不辜負，只是若是這朝堂之上風雲突起，生出改朝換代之變故，不知道到時秦夫子會作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