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離辭掄起斧子，對準柴火上的紋路，用力劈下。

    隨後才悶悶拒絕。

    看著祁離辭一副彆扭倔強的樣子，沐青璃心頭翻起一陣鬱悶，雙手插在腰上，忍不住朝天翻了一記白眼。

    “自個兒去就自個兒去，又不是不認識路……”沐青璃小聲嘀咕著，皺起眉頭，轉身就要出門。

    結果還沒來得及抬腳，耳畔忽然傳來祁離殤清冷冰涼的聲音。

    “離辭，你嫂子吩咐你去，你便去，頂什麼嘴？”

    祁離殤立在堂屋門前，眉頭微微皺起，面色煞白，脊背卻挺得筆直，微風拂過，衣袂飄飄，襯得他彷彿一株臨風玉桂。

    “我……”

    祁離辭聞言，手上的動作猛的一頓，隨即轉過身，直勾勾盯著祁離殤，又瞥了沐青璃一眼，眼中滿是不服。

    可長兄如父，祁離殤的話他哪敢違拗，哪怕反駁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也只能硬生生嚥下。

    “去就去，等著！”

    片刻之後，祁離辭扔下斧頭和還沒來得及劈開的柴火，皺著眉頭轉身朝門口走去。

    路過沐青璃身邊時，故意撒氣似地說道。

    “桶裏是什麼？”

    祁離辭走後，院子裡便只剩下了沐青璃和祁離殤。

    兩人四目相對，瞥見沐青璃臉上淺淺的笑意時，眉心微微一收，隨即冷聲道，眼裏喩著一抹淡淡的疑惑。

    “這……這是我煮的茶湯，準備拿到街上去賣，若是能賣得出去，也好賺一筆銀子應付年關。”沐青璃抬頭望著某人如心似畫的眉眼，略略一頓，隨即解釋道。

    可祁離殤聽了，眉心卻蹙得越來越緊，“這東西哪兒來的？”

    祁離殤看著沐青璃，眼裏寒意翻涌，又似乎還有些懷疑。

    “你煮的？茶葉哪兒來的？”祁離殤打破砂鍋問到底似的，一路追問著，怎麼也不肯罷休。

    “我……我從後山採的，還有一塊葛根，昨晚上你們喝的稀粥就是用葛根粉煮的，還……還有一株石斛，等曬乾了可以賣到藥店裡去，到時候應該還能賺一筆銀子。”

    沐青璃見祁離殤眼裏赤裸裸的滿是懷疑和寒意，心頭莫名憋悶起來。

    卻還是一五一十，乖乖地解釋。

    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而且日後自己是身首異處死的慘不忍睹，還是飛黃騰達，享盡榮華富貴，全靠祁離殤一句話。想到這兒，沐青璃哪裏還敢惹大佬不痛快，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默默咽回肚子裡。

    “哦，原來如此，不得不說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洗臉都恨不得有人伺候，如今卻又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這轉變還真是大了些。”

    見沐青璃解釋得仔細，祁離殤眼神稍稍鬆動。

    不過很快又挑起了眉梢，緩緩開口，話裏帶著三分調侃，七分試探。

    一個人的性子有所轉變不稀奇，不過短短几日便判若兩人，祁離殤看實不敢相信。

    而且他發覺，如今的沐青璃就連眼神也與從前大不相同。

    從前，沐青璃雖然整日裏罵罵咧咧，氣沒有一刻順過，眼神也陰鴦冷血。

    恨不得將祁家老小扒皮拆骨，一口氣吞了似的。

    可如今的沐青璃，眼裏滿是坦蕩，笑意也時不時地便從眼底翻涌而出，跟從前比起來簡直猶如仙女一般。

    祁離殤實在難以相信，同一個人，一夕之間為人處事竟會如此不同。

    這讓他不禁想起，從前無意間翻到過的一本閒書。

    書上說在北寒西域，流傳著一種易容術，只要在人皮上雕上他人的五官，再貼在臉上，便能在頃刻間化作他人容顏。

    這讓他開始懷疑，真正的沐青璃是不是已經被擄走，甚至已經遇害。

    而如今這個不過是個冒名頂替的。

    只是，那人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假扮沐青璃，且百般討好於他，他還沒想出眉目。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咱們成親的日子還不算長，你對我瞭解的還不夠透徹，所以難免會有意外之喜。”

    沐青璃一眼看出祁離殤眼裏的試探，不由心虛起來。

    不過很快就又恢復了鎮定。

    抬起頭望著面前，眉頭緊皺，眉目之間滿是疑慮的男人。

    嘴角微微翹起，聲音清脆婉轉，猶如清風拂過銀鈴。

    “哦，是嗎？那我拭目以待，看看究竟還有多少驚喜等著我。”

    祁離殤雙眸寒光迸裂，眸光猶如一把淬了寒冰的利劍，彷彿要將沐青璃戳個對穿。

    看看她心裏究竟藏著什麼樣的小九九。

    奈何她眼神實在坦蕩，嘴角更是笑意燦爛，不摻雜一絲雜質。

    祁離殤覺得自己彷彿望向了一團虛無，好似一切都清晰明瞭，又好像什麼都看不清。

    “好啊！放心吧祁公子，小女子並不會讓你失望。”沐青璃抬頭望著祁離殤，臉上笑意燦爛。

    說話更是言之鑿鑿，底氣十足。

    “我同你一道去吧，前日在酒樓拿回來的話本子已經抄完，正好給人家送去。”

    遠遠瞥見祁離辭趕著驢車往家走，祁離殤忽然話鋒一轉，衝着沐青璃淡淡道。

    “啊，你同我一道去？不……不用了，你還是留在家裏好好歇歇吧。”

    沐青璃沒想到祁離殤會突然說出這話，瞳孔微微散開，眼裏滿是驚訝。

    等到回過神來又慌忙擺手拒絕。

    祁離殤如今這副身子骨，怕是連走到街上都夠嗆，要是再跟著他一道擺攤賣茶湯，吆喝折騰，幾個時辰忙活下來，還不得直接散架。

    “說了一道去便一道去，何須多言！”

    許是看出了沐青璃的心思，知道她是瞧不上自己的身子骨。

    祁離殤心中莫名涌起怒意，眉心驟然收緊，語意寒涼，容不得半分商量。

    祁離殤臉上突然涌起的怒意，讓沐青璃不知所措，一時語塞。

    “唉呀，好了好了，既然你非得要去，那就一道唄，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猶豫片刻，沐青璃最終還是不得不妥協，抬眸望向一臉寒意的某人，故作豪放地揮了揮手。

    心裏頭卻平添了一股子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