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祁離殤過神，壓下心頭涌動的感激，皺著眉頭溫聲說道，整個人已然恢復了理智。

    雖說他很感激沐青璃願意從自個兒並肩作戰出生入死，卻也不想拿她的性命冒險。

    “你若是怕了或者後悔了，這會兒走還來得及，我寫一封和離書給你，咱們從此一別兩寬，此後無論你是在家還是如何，都與我沒有任干係，我的事兒也與你無關，就算來日出了差錯，也不會有人怪罪到你頭上。”

    見沐青璃皺著眉頭不說話，祁離殤又繼續往下說道，眉心的褶皺越來越深，眸子裡也滿是不捨，卻還是逼著自己將那些個應當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他要報仇，要奪權，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這都是他自個兒的事情，與其他人無關。

    尤其是沐青璃，所以哪怕滿心不捨，卻還是不得不斷了與她此生共白頭的念想，狠心放手。

    沐青璃聽了這話，臉立刻黑成了鍋底，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心裏甚至翻涌起一股怒意逼得她忍不住想要抬手朝著某人揮

    “祁離殤，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平日裏你不是死皮賴臉的，一口一個夫人的叫著，說咱們是正兒八經的夫妻嗎？

    如今卻又要趕我走，難道在你眼裏我就是個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混蛋嗎？”

    沐青璃仰頭望著祁離殤，忍不住皺著眉頭衝他吼道，話裡話外滿是怒意。

    雖然她知道祁離殤是爲了自己好，可不知道為什麼，一聽他要撇下自己，沐青璃心裏就又怒又氣。

    “我……我從未如此想你，只是我如今籌劃的都是些送命的事，若是成功了還好，可若是失敗了，與我有關聯的人恐怕是一個也活不了。”

    祁離殤不知道小丫頭滿臉的怒意是從哪冒出來的，不由有些懵，過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溫聲解釋道。

    “這樣吧，我先寫一封和離書給你，以備不時之需，來日我若是奪權成功，無論你在哪兒，天涯海角也會尋你回來，許你榮華富貴，此生無虞。”

    世事本就難料，更何況是起兵造反，就算是祁離殤這樣的人物也不敢斷定自己一定會成功，越想越覺著後背發涼，說著轉身便要去尋筆墨紙硯。

    結果卻被沐青璃一把拉住，“你要是敢寫，我立刻便收拾東西離開，從此以後咱們再無任何干系，到時候你也不用來尋我，說不準我早就改嫁他人兒女成群了呢。”

    沐青璃直勾勾盯著祁離殤，一字一句緩緩開口，雖然聽著像是氣話，可神色卻無比嚴肅。

    “我……我也只不過是想保住你的性命，並不是真心要趕你走，若是有的選，我巴不得你的日日陪在我身邊，直到年老白頭，身體漸衰，知道命運盡頭。”

    祁離殤扶著沐青璃的肩膀，垂眸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著情話，句句直戳心臟。

    沐青璃從前從未在別人那兒聽見過如此深情的告白，心裏感動得一塌糊塗，漸漸的紅了眼眶。

    “你今兒就是說破天我也不會走，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條命嗎？本小姐我豁出去不要了，再說又不是沒死過，有什麼好怕的？”

    沐青璃抬頭望著滿目哀傷的某人，再一次堅決的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她既然已經決定了，要留在祁家陪著祁離殤，那麼前頭，不管是坦途還是刀山，她都絕不會退縮絲毫。

    “啊，你說什麼？什麼叫又不是沒死過？”

    沐青璃言之鑿鑿，就差當場發毒誓說自個兒永遠也不會離開祁家，離開祁離殤了。

    可某人卻彷彿只聽到了一句話，眉頭驟然收緊，原本滿是擔憂焦灼的眼裏，瞬間涌起一股子疑惑。

    忍不住盯著沐青璃的眼睛追問道。

    被這麼一問，沐青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嘴快又說錯了話。

    “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人固有一死，有的人死的早些，有的人死的晚些，都是命中註定無可更改的事兒，若是來日，我真的因為此事性命不保，那也是我的命數，與任何人無關。”

    沐青璃眼裏閃過一絲緊張，腦子飛快的轉了轉，搪塞的話就已經到了嘴邊。

    可某人又不是神志不清的老頭子，哪有這麼好糊弄，“不，我方纔明明聽見你說的是又不是沒有死過，可不是什麼早死晚死的。”

    祁離殤一雙陰沉銳利的眸子直勾勾落在沐青璃的臉上，眉頭依舊緊皺著，張口便又是一番追問，眼裏的疑惑也越來越重。

    “你……你聽錯了或者說你……你會錯了意，我想告訴你的就是人固有一死，若是為理想和責任獻身，那也算是死得其所，如果我真的丟了性命被人挫骨揚灰的話，那也是命運註定好的。”

    沐青璃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跟祁離殤解釋“穿越，二十一世紀，現代”這些他從來都沒聽過的詞兒，更覺得如今還不是坦白的時機，只好咬死不鬆口，只說他聽錯了。

    “當真？”

    祁離殤眉梢微挑，眼裏依舊滿是懷疑，只是不再像方纔那般濃烈。

    沐青璃聞言忙不迭點頭，“自然是真的，好端端的我怎麼會說那些個不吉利的話詛咒自己，而且咱們在一個屋簷下同吃同住，還整日躺在一張榻上，若我真的死過一次，那如今豈不是女鬼？

    你身上的陽氣早就被吸得精光，恐怕只剩得下一副骨頭架子，哪裏會想如今這般精神。”

    沐青璃兩頭望著祁離殤，拼了命解釋著，想要徹底打消他心底的懷疑。

    “我可從來不信這些個怪力亂神的玩意兒，你就算真的是女鬼，我也不怕。”

    眼瞧著小丫頭巴巴地跟自個兒解釋，而且神色越來越淡定，祁離殤不由懷疑，自個兒方纔是不是真的聽錯了，眼裏的疑惑漸漸消散，嘴角莫名多了一絲笑意。

    “想不到你膽子還挺大的，連女鬼都不怕，那我改天去道觀裡尋個道士，讓他把葫蘆裡裝著的那些小女鬼兒放兩隻出來陪你玩玩兒，到時候看你是怕還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