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蘇淺淺打了個響指，示意蛇群們回來，道：“十六夜無解，新月，你用不著這般好心，難不成忘了，她當初是怎麼對你的嗎？”

    宋新月深情一暗，道：“這蛇毒真的無解？”

    “沒錯。”

    蘇淺淺興高采烈，抓著她胳膊搖了兩下，一臉求誇獎的神情，道：“我們回去，至於她嘛，自生自滅去吧。”

    馭蛇人聽命於蘇淺淺，把蛇全部收入身後的揹簍中，雙手合十，鞠了一躬。

    蛇群退去，周遭恢復安靜。

    荷香腿軟的蹲下身，“小姐，你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

    宋昭寧嘆了口氣，眼前一黑，頃刻間意識全無，直接朝後倒去。

    沒真摔到地上，就有人扶了下她的肩頭，道：“剛纔咬你家小姐的那條蛇呢？”

    荷香抬頭，看到一張完全陌生的男子面孔，搖了搖頭道：“走了，沒抓到。”

    “北月，你去負責把蛇抓過來，這樣才能知道是什麼毒。”

    南枝焦急吩咐完，說了句“冒犯”，立馬背起宋昭寧快步朝寺廟在廂房中走去。

    北月則衝着荷香叮囑道：“我們是來救你家小姐的，並無惡意。記著，這件事情在你家小姐醒來後千萬不能告訴她，我們的存在。”

    “好。”

    荷香一擦眼淚，堅定點頭。

    密室中除了火把，就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高窗，不過兩個巴掌大小，透著微弱的陽光進來。

    一舍大師盤腿而坐，雙手合十，誦著經書。

    謝沉也不著急，足足等了一個時辰，聽他念完後，耐心也被耗的差不多了，索性直接道：“大師不想出去嗎？您曾經可是蘭若寺的主持，風光無兩，如今被奸人所害，只能困於此處……”

    “阿彌陀佛。”一舍眉角眼梢都帶著蒼老和慈悲，面上真有幾分佛相，聲音蒼而溫良道：“施主，我是自願留在此處的，無他人強迫，您無需費心思救我出去。”

    “是嗎？”

    謝沉唇角勾起一邊冷笑，道：“如果大師真沒想出去的心思，就不會故意改動密室中的機關，給我一條生路過來找你。”

    其實在宋昭寧推開那扇生門後，百箭齊發，自己堪堪躲過，又有大量的水從管道洶涌進來，看那架勢，很快就能淹了他。

    可偏偏在謝沉落地欲跑時，水勢減弱。

    那時，他就猜到密室的主人在背後幫著自己。

    一舍並不否認，又道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後認真解釋道：“人命關天，兩位施主誤闖進來，在下自然要出手相助，不能讓你們白白枉死，與我佛法不合”

    “好罷。”

    謝沉知他不肯鬆口，拿出一張地圖來，正是密室的構建圖。

    他嗓音平淡道：“月牙潭所指，就是蘭若寺。我損失了十幾個手下才查出來的秘密，大師您不想知道嗎？”

    “月牙潭”三個字刺激了一舍，他猛然睜開眼來，一雙飽經風霜後仍舊明亮不染塵的雙眸，泛起震驚，“你說什麼？”

    “長話短說，當年對於蘭若寺之時，在下沒有細查。”

    謝沉聲音清冷，訴說著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道：“月牙潭一戰，死傷無數，當時外界瘋傳，都是一舍大師您，只是個僧人，不懂兵法，調傳有誤，這才叫許多人枉送了性命。”

    一舍低念一句“阿彌陀佛”，兩行濁淚，從眼角滑下。

    當年之事一直是他心頭重病，這麼多年來，猶如頑疾，反反覆覆發作，痛得他心如刀割，無顏見人。

    “可大師有沒有想過，這其中，興許有什麼誤會。”

    謝沉這話聽起來不痛不癢，治不了一舍心中痛楚，他搖頭道：“施主若是有事求我，那你找錯人了，當年我便立誓閉關，此生不見陽光雨露，一直常伴青燈，權當是對自己的懲罰，永不見人。”

    “嗯。”

    謝沉挑眉，略有唏噓，道：“我覺得大師你應該需要知道真相，我在月牙潭附近，發現了這個東西。”

    說著，掏出一隻泛黃的卷軸放在桌上。

    一舍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當年下的詔書，他重新閉上眼，不看不想不聽，把自己封閉起來，猶如這麼多年在密室不見光一樣，專心誦經。

    謝沉也不著急，在一邊默默等著，他知道這件事，如果是真的，一舍會繼續將對自己的懲罰延續下去，可如果是假的，他一定會內心信仰崩塌，遭受更大折磨，還有這數十年來閉關的光陰，全都錯了。

    一片寂靜中，只有一舍大師低沉的誦經聲。

    終於，一道慌張的腳步聲打破這份沉靜，北月匆忙跑過來，顧不得小和尚阻攔，道：“主子，不好了，宋姑娘出事了！”

    謝沉霍然起身，壓低聲音道：“怎麼回事？”

    “中了蛇毒，聽說是叫十六夜，就是這條蛇，我雖然能拿下這畜生，可是，可是聽說，此毒無解，就是劇毒，十六個時辰就能要人性命。”

    謝沉心中氣血翻涌，瞪大了眼頗感意外，開口訓斥道：“不是讓你們跟著她嗎？”

    北月跪了下來請罪道：“屬下失職，請主子懲處。”

    謝沉失態一瞬，很快恢復平靜，看向一舍道：“大師，我現在是有新的事求你了”

    一舍緩緩解答道：“命中有時，終躲不過，隨緣而來，隨遇而安。”

    謝沉嗤笑出聲，眉眼間盡是桀驁，道：“我偏不信這爛命。”

    一舍閉眼，不為所動。

    謝沉忍不下去了，揚聲道：“我便告訴您是怎麼一回事，當年，現在的蘭若寺主持和皇帝勾結，下令處死那些難民，壓根就不存在什麼兵法失策，致人死亡，而是，這一早就是安排好的，它們不過拉你出來頂罪。”

    “一舍大師宅心仁厚不假，可這份善良，絕不能被人所利用，您現如今還矇在鼓裏，任由那主持和朝廷勾結，這幾年不知道撈了多少油水。”

    謝沉繼續冷笑刺激道：“大師要是覺著無所謂，不管也行，在下這便告退，祝您早日悟道成佛。”

    一舍睜開眼來，滿面震驚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