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昱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本太子並非不喜歡你，只是與宋二小姐無甚往來，日後等你真當了太子妃，也是獨守空房，白白毀了半輩子，你說呢？”

    “是，小女知道，這不是殿下所情願的。”

    宋昭寧並沒有他意料之中的喪氣，而是站起身來，激動道：“小女也不愛入樊籠，若殿下有這個意思，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陪您好好演著一齣戲碼。”

    宣昱這邊沒辦法直接向皇帝提出想換人的意思，但是宋昭寧能一哭二鬧三上吊來拒絕聖旨，他瞧著面前姑娘一臉喜色，忽然於心不忍，道：“你還未出閣，若爲了破壞婚約，不慎自毀了名聲，以後也是對……”

    “殿下放心，想要悔婚，辦法多的是，用不著叫小女毀了清譽。”

    “哦？”宣昱上前一步，起了興致，道：“你有何辦法？”

    宋昭寧猛鬆口氣，她早就因為入宮的事情頭痛，現在總算能有辦法著手解決了，於是忙道：“我有！我有！不過在這之前，想問殿下一句，您，看中的怕是我姐姐吧？”

    “咳咳。”

    宣昱清了清嗓子，欲蓋彌彰道：“這事以後再議。”

    “好。”宋昭寧不追究，道：“西寧侯府嫡小姐在京中人脈甚廣，名聲也好，更得侯爺與侯夫人寵愛，娶了她，對殿下益處更大。而我無權無勢，更無人幫襯，兩者一衡量，帝師大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的。”

    “你是想叫我師父去幫忙遊說？”

    “不錯，帝師大人肯去陛下面前遊說，就宋二芳心另許，爲了一男子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在家裏麵鬧著要上吊，陛下疼愛殿下，定不會要你受這種委屈。”

    宣昱豁然開朗，明白了宋昭寧的意思，接話道：“這樣一來就算你我退婚，宋二小姐再嫁之人，也能美言成是你傾慕的公子，好事一樁，還不得罪人。”

    “殿下聰慧。”

    宋昭寧點頭，與他商議清楚對策後，表示配合，然後便告辭離去。

    “我入宮原就是偷偷摸摸，跟殿下還有婚約在身，傳出去了恐對您名聲不利，萬一有臣子朝堂彈劾，拿此事嘲弄殿下，那就是小女的過錯了。”

    “嗯，去吧。”

    宣昱點頭，有了對策後心中舒暢，急著想給宋新月書信一封，告知她，兩人的事情有眉目了。

    可剛一落筆，恍了神，尋思道：這宋二小姐說起話來條理清晰，腦子更是靈光，還能處處為人著想，也不像是新月口中的蠻橫粗俗之輩，而且侯爺從前所作所為，好像也沒偏心過這小女兒……

    “殿下。”

    身邊太監喚了一聲，宣昱回過神來。

    “何事？”

    “帝師大人過來了。”

    “正好，本宮有事要與師父說。”

    宣昱收了墨筆，低頭看了眼紙上寫的名字，明明是想給宋新月寫信，落筆卻不慎寫成了“宋昭寧”。

    他眉毛抽了抽，沒有多想，隨手把紙揉成一團丟在地上，起身迎接帝師。

    荷香在外面等候多時，看到自家小姐安然出來，上前憂心道：“太子殿下沒難為你吧？”

    “他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宋昭寧表情歡快，道：“婚約有解決的辦法了，太子也不想娶我為妻。”

    “啊？”

    荷香暗自替主子的前程傷神。

    宋昭寧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道：“如果這事能成，我就能跑了，到時候我們離京城遠遠的，跑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好好生活。”

    她心懷田園野鶴的暢想，驀然間，殺紅眼的謝沉浮現心頭。

    他要回梁國，會與朝中大臣爭權，最後控制傀儡皇帝，以攝政王的身份回來。

    宋昭寧沒想到，自己會記得這樣清晰，她清楚謝沉接下來會經歷怎樣的困苦和艱難，心中忍不住生出憐惜。

    “小姐，你在看什麼？”荷香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道：“那是謝公子的偏殿，您要去見他？”

    “荷香。”

    宋昭寧不悅叫了聲她的名字。

    “好，好，知道了，我不逗您玩了，我們快走吧。”

    走在紅牆琉璃瓦邊，鋪滿青石板的宮道上，宋昭寧對這裏輕車熟路，朝著宮門口的方向走去，突然，聽到一陣打罵聲。

    “還真把自己當個角兒了？也不看看你進宮的年紀，不過是在幾位主子面前露了個麵，討得一些好處，就真以為自己比師父強了？”

    “吾寒，你膽子真大，看看！這藥方上面寫的是什麼東西，她不過是一屆嬪妃，陛下都多少年沒寵幸過她了，那宮裏跟冷宮有什麼不同？也敢給藥方上面開人蔘？太醫院這麼大的花銷，都是你這種不長眼的貨色搞出來的！”

    一陣嘈雜聲中，蒼老的聲線插進來，道：“吾寒，我帶了你兩三年，可在這宮中最忌憚的就是恃才狂傲，你天賦高，聰明又伶俐，可惜，小心眼太多了。”

    “是啊，師父都發話了，我們這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還另請高就。”

    一聲聲排擠與指責聲中，吾寒一聲不吭，等到他們全部嚷嚷完了，才問道：“是西寧侯府的那位大小姐，讓你們這麼做的？”

    頃刻間，鴉雀無聲。

    就連那位老太醫也沒想到他會猜的這麼準確，尷尬道：“是又如何？你明知道有些話不能提，為何偏要不顧場合，去得罪人家。”

    “我知道了。”

    吾寒突然撩袍跪下，叩拜一禮，道：“還請師傅再給我一個機會。”

    一牆之隔的宋昭寧睜大眼睛，吾寒性格最為孤傲，當初也是因為不肯曲折，才被趕出工具，自己當時爲了救男主性命，陰差陽錯收了他來。

    後來因為吾寒長相俏麗，比女子更勝三分，謠言傳成是她的面首。

    當時的吾寒不屑地冷哼一聲，專心研究藥理，那樣的人，怎會下跪求情？

    吾寒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他在宮中的身份就是當謝沉眼線，如果失去了本身作用，還不清楚會不會被趕出望月樓去……

    宋昭寧聽到老太醫嘆了口氣，道：“自作孽不可活，趁著主子沒怪罪下來，收拾行李快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