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逍遙乖巧地站在屋簷下，看著這邊風雲突變，陳璇一個不慎又中了招。

    雖然陳璇三番兩次警告過自己不要妄動，但他覺得如果自己不幫忙，這位美女可能就要因公殉職了。

    出於禮貌，他還是先問了一下。

    回答他的只有兩個字。

    “救……命……”

    “好。”

    葉逍遙平靜地踏前一步，沉聲道：“靈兒何在。”

    “弟子在！”

    譚靈兒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拔出用三串銅錢買來的鐵劍。

    眼神一凝，對著眼前鬼物，揮了一劍。

    如果說和以往有什麼不同，所以她比之前出劍的力度更大了。

    一來，這次鬼物手裏有人，二來，師父在前，必須好好表現一番。

    嗤——

    一道樸實無華的劍芒劃過。

    紅衣小女孩兒可能還沒注意他出劍的動作，劍芒落在身上的一瞬間，她的身軀就開始崩碎。

    不過眨眼之間，灰飛煙滅。

    在這一劍面前，什麼詭譎伎倆都失去了意義。

    陳璇嘭的一聲摔落在地，捂著脖子大喘了幾口氣。

    頸間森寒凹陷的鬼手印沒有影響她的思緒，她很快扭過頭，驚訝地看向譚靈兒。

    後者正施施然收劍，彷彿只是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也是練劍的，所以能感受到這一劍的威能。剛纔那強勁的劍氣自她耳邊掠過時，她的魂魄都在不由自主地戰慄！

    是她難以形容的強。

    於是她顫抖著問道：“這一劍叫什麼名字？”

    她覺得，那麼強大的劍氣，絕對不是等閒能施展出的招式。甚至，可能是某種傳說中的禁忌劍訣。

    名字？

    譚靈兒眨眨眼，這個她還真沒考慮過。

    可是看著陳璇認真的眼神，她又不好不答，畢竟剛纔她也有一個個告訴他們符籙的名字。

    略微思忖了下。

    她緩緩說道：“這一劍……叫作平A。”

    “平誒？”

    陳璇唸叨了一遍，完全想不通這名字有什麼含義。

    譚靈兒也不想多說，便看著陳璇，高深莫測地笑了一下。

    這是她跟葉逍遙學的，只要對著提問題的人這樣笑一下，她就算什麼都沒懂，也會覺得很厲害，然後放棄追問。

    平時她問師傅問題，師傅就常常露出這樣的笑容。

    區別可能在於，師傅是真的很厲害，而她只是懶得解釋。

    果然，陳璇雖然一頭霧水，但是看著譚靈兒這不明意味的笑，忽然覺得這或許牽扯到不可說的秘密。

    於是她就不問了。

    然而，

    她則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一個弟子都有如此實力，那作為師父的葉逍遙，豈不是要上天？

    此時再看葉逍遙，整個過程，他穩如泰山，臉色如常，毫無波瀾的眼神裡，彷彿掌控全域性一般。

    是啊，那麼帥的人，怎麼可能會是江湖騙子。

    陳璇拍打下身上的塵土，陳璇舒口氣，道：“也算是圓滿完成任務，我們回去吧。”

    “嗯。”葉逍遙隨之動身。

    走出院門，陳璇忽然停下。

    怨氣消失之後，夏夜的微風漸起。

    她望著空蕩蕩的院落，伸手扯下了自己束髮的紅綾，甩了甩頭，一瀑秀髮披散開來，柔順之極。

    葉逍遙回頭看向她：“怎麼了？”

    “沒事。”她搖搖頭。

    然後，她將那段紅綾舉起，一撒手，讓它隨風飄遠了。

    葉逍遙看著她的動作，沒出聲。

    朝紅綾飄飛的方向望了一會兒，她纔回眸一笑，蹦蹦跳跳地趕了上來。

    此時長髮披肩的她，比方纔少了幾分英氣，平添了幾分柔美，看上去倒更容易親近了。

    與葉逍遙並肩，她笑嘻嘻地問道：“道長，你是喜歡我綁頭髮的樣子還是喜歡我披頭髮的樣子啊？”

    直覺告訴葉逍遙這個問題有陷阱，他拒絕回答。

    陳璇又問道：“道長，你的弟子都怎麼厲害，你到底有多厲害啊？”

    葉逍遙認真道：“我不厲害。”

    “哼，你的弟子都能斬出那麼強的劍氣，作為師父，你還說不厲害。”陳璇哼了聲，又問：“你是不是故意隱藏了靈氣波動啊？”

    “沒有。”

    “那——”陳璇拉了個長音：“你是喜歡我綁頭髮的樣子還是喜歡我披頭髮的樣子啊？”

    “……”

    月朗氣清的夜，蛙鳴、蟬鳴、鳥鳴、犬鳴、陳璇鳴，種種聲音交雜在一起，嘈雜中反倒有幾分人間煙火氣，驅散了方纔的陰霾。

    葉逍遙的內心忽然一片祥和。

    這世界上有很多不好的事，也有很多不幸的人。但無論如何，只要我們還幸運地過著平靜的生活，就應該努力珍惜。

    很快走到水鄉鎮，陳璇去縣衙裡，自有人給她安排好住處，葉逍遙則要再走回擎天觀。

    分別時陳璇依依不捨地扯著道士，讓他有機會要帶自己好好逛一下水鄉鎮。

    葉逍遙說，下次一定。

    ……

    回去的路上，他反思了今天的見聞。

    雖然對付怨靈的過程很簡單，但也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

    江湖路滑，人心複雜。

    陳璇的實力明顯強過那怨靈，卻只因爲一時心軟，險些被怨靈反殺。

    若是自己等人不在旁邊，她肯定要白白枉死。

    但轉念一想，假如今天陳璇沒有出現，譚靈兒也沒跟著去，是自己單獨去驅邪，見到那樣一個小女孩兒跪在身前求饒，自己能夠不心生惻隱嗎？

    或許也不能。

    若沒有旁人在，那死的豈不就有可能是自己？

    這樣想來，他不禁感到一陣後怕。

    當走到擎天觀門前時，他已經總結出了一份今日心得。

    道經有云，人不狠、站不穩。

    ……

    翌日清晨。

    仙風道骨的葉逍遙仍舊用一個返璞歸真的姿勢坐在樹下，不發一言，目光流轉間，從頭髮絲到腳底板，都是滿滿的高人風範。

    譚靈兒走上前去，恭敬道：“師父，弟子有一事想要請教。”

    葉逍遙說道：“但說無妨。”

    譚靈兒坐到他對面，問道：“弟子想問，何為天人七境？”

    “天人七境？”葉逍遙頓了下：“你怎麼突然想問這個？”

    “之前在永生堂我是雜役出身，所以得不到修煉的資格，對這些都不是很瞭解，所以一直想知道多一些。”譚靈兒如實答道。

    “這個啊，其實不過是一些修者的常識。”葉逍遙緩緩說道。

    對於譚靈兒這個問題，葉逍遙倒是能回答上來。

    湊巧，師父書房裏的一本古籍，對此有做了詳細的解釋。

    “天人七境，就是修者通常要經歷的七個大境界。所謂天人，即由人向天，這七境，便是通天之路。”

    “是離血，坎魂，艮魄，震樞，巽光，乾竊，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