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所有人正式的第一堂課，他要迅速將所有人腦子裏陳腐固化垃圾全部扔出來，然後再將新的東西放進去。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提出顛覆他們認知的想法，然後再讓他們跟著自己走，讓他們徹底的懷疑以往所知道的一切。

    破後而立，這是最快的培養政治人才的途徑。

    於是，他問了所有人一個問題。

    “你們清楚自己的原則嗎？清楚自己的底線嗎？而你們又能夠遵守自己的底線嗎？”

    李泰當即站起來，自通道：“我自然知道自己的原則與底線，堅守原則與底線，是作為君子的必然之事！”

    他的小跟班張瓊也傲然道：“立人為根本，我從小所接受的教育告訴我，人必須堅守自己的底線。”

    “哦，是嗎？”秦詢淡淡一笑，看向坐在另一側的懷柔等人，問，“你們呢？”

    眾人思索了一番，懷柔才站起來緩緩道：“大多數時候，在生死麪前，所謂的原則將會不堪一擊。”

    她們都是背命運拋棄的可憐人兒，對於人世苦難有更清楚和深刻的認知。

    但李泰等人聽到這番話卻忍不住嘲弄起來。

    “真正的君子，是不會在乎生死的！”

    李泰信誓旦旦道：“在道義與生命面前，我定會選擇犧牲生命！”

    “哦，是嗎？”秦詢微微勾唇，表情有些莫測。

    “那我問你們一個問題，加入你現在駕著一輛失控的馬車，在你前方，有一家四口正在馬路中央，如果馬車繼續行駛，這一家四口必死無疑。”

    “但現在有一個機會能救他們。”

    “在馬車的右側，有一條小道，你用大力的話可以迫使瘋馬調轉方向，前往那條小路，但那條小路智也有一個人，若是你選擇走那條小路，那個人也會必死無疑！”

    “所以，如果是你們，你們是選擇走那條路呢？讓誰死纔是正確的？”

    這個問題一出來，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泰本以為秦詢會提出有關於君子小人，道義之類的問題，沒想到會說出這樣一個假設。

    可這個假設，真的有答案嗎？

    堂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李泰終於站起來，皺著眉頭道：“如果是我，我或許會選擇調轉馬車，畢竟，死一個人總比死四個人好點。”

    秦詢微微一笑，問，“那你的意思是，生命其實是可以衡量的嗎？除此之外，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若你沒有主動調轉馬車，那四個人的死算不算意外？而若是你調轉了馬車，另外那個人算不算是被你主觀殺死的？”

    “而這，是否已經違背了你的原則？”

    “這——”

    李泰被問住了，其他人也都被問住了。

    課堂上沉默了半天依舊沒人說話，秦詢看向懷柔等人，問：“你們呢，有沒有什麼看法！”

    片刻後，榆錦忽然站起來，笑道：“想那麼多作甚，若必須有人會死，那以我的想法，便是隻能讓小路上的那個人死，畢竟都這種時候了，還想什麼原則，那都是假的，如果原則讓你害死了更多的人，那所謂的原則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

    這番話一出，秦詢麵露意外之色。

    這回答，真是出奇的好！

    倒是李泰幾個被說得面紅耳赤，覺得有些難堪。

    見狀，秦詢方纔說道：“其實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每個人的答案可以不同，任何答案都沒有對錯。”

    他看向李泰幾人，“但你們要記住，假設可以沒有答案，但現實一定會有答案，縱然答案不一定盡善盡美，但你們得學榆錦，坦然面對自己的答案，而不是拘泥於所謂原則。”

    “我知道你們的家室都不一般，以後你們會掌握許多人的命運，一旦你們那裏做錯了，受苦的將不知道有多少人，所以，不要抱著僵化的念頭，不要紙上談兵，要知道，有很多事情書本不會教你具體怎麼解決，你得自己學會去解決不同的事情，去思考解決這件事情的最佳辦法。”

    “是，師父。”

    聽完，幾個小孩兒都低下了頭。

    看幾人垂頭喪氣的模樣，秦詢有些好笑，“怎麼，你現在還覺得你能永遠堅持原則嗎？”

    幾人不說話，腦子裏都一團懵。

    這個問題倒現在他們依舊沒想明白，但秦詢已經在他們腦海中埋下了一個念頭的種子。

    那就是，看待問題不能再那般理所當然，要結合現實，認真思索。

    秦詢也不再為難他們，開始講一些更加日常化的例子，讓他們思索如何處理日常生活中各種各樣的情況。

    兩個時辰後，李泰抓了抓自己已經被撓的有些亂的頭髮，屁顛屁顛跟在秦詢身後，迷茫地問：“師父，為何你與往常那些老師所講的完全不一樣，你甚至都不講四書五經，不講聖人。”

    “聖人代表了人類的理想狀態，是一個統一化的東西，可以學，但沒必要全學，而我要讓你們每個人自己思考，讓你們最快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原來如此——”

    他小臉皺著，苦惱之色半分沒減，“那師父，關於馬車的那個問題，究竟哪樣纔是正確答案。”

    “哈哈哈哈。”秦詢摸了摸他腦袋，笑道：“這世上的事情沒有正確是非之分，秤只在人心中，好好悟吧，不過也別想太多，今天下午還有馬術課，很消耗體力，趕緊去吃飯休息吧，下午準時過來。”

    “是，師父！”

    到了下午，秦詢自己懶得教，直接把讓人把秦釗喊了回來替他教馬術。

    被急吼吼地叫回來，秦釗本以為是什麼大事，卻沒想到就是教人騎馬，頓時臉色一黑，脫了靴子就想揍秦詢。

    “老子堂堂大將軍，每日都有軍務處理，你個臭小子把我叫回來教小兒馬術？你不是騎馬贏了老程嗎？為何不自己教？”

    “等會兒我還要教他們別的，實在累的慌，老爹你就幫幫我嘛。”秦詢一臉苦相。

    “算了算了，真是老子欠你的。”秦釗搖搖頭，一臉無奈，“今日先幫你教半日，下次我找個騎術好點的給你送來，讓他教。”

    “是，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