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嫂子搖頭，臉上多了一點憂慮：“公公很少晚上不回家的，阿亮很擔心他。怕他年紀大了，路上不小心也把腳給摔折了。”

    江言熙回頭看著煙柳垂絲的來路，也有幾分擔心：“要不然，我回去一趟，到周野家找找他。但我不知道周野住在哪兒，林嫂子，你知道嗎？”

    林嫂子焦灼地搖頭：“不知道。”

    她也看著那條漸漸籠上黃昏光澤的路途，突然說：“哎，你們看看，那人是周野嗎？”

    那是一匹神奇的高大馬匹，在路上飛快地跑著，眼看著已經到了村子口，而馬背上坐著一個魁梧的男人，雖面貌粗糙，但穿著打扮卻異常華麗。

    這人正是周野。

    林嫂子忙迎了上去，那周野似乎還不想勒馬似的，不過他總算看見了鐵塔似的薛仁和陸硯驍，千鈞一髮之際，將轡頭繃得筆直，馬匹嘶聲揚起前蹄。

    他愣愣說：“找死嗎？”

    林嫂子忙說：“周野，你少渾說，我公公昨天去找你了，他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周野臉色不變，語氣很沉悶：“他沒來。”

    林嫂子“嘿”了一聲：“怎麼可能？他沒去找你，你怎麼知道回來？”

    周野冷冷說：“村子裏每個閏年都會舉辦祭典，我到了盂蘭盆節回來，給先人們進貢燒香罷了。”

    江言熙也下馬走了過來：“周野，老村長先去的我們家，陸大人和薛將軍都可以作證，看到他在我家坐了一會兒，臨走時說要去找你，他怎麼可能沒去你家？他若沒去你家，那老村長又去了哪裏？”

    周野臉上閃過凌厲：“我說他沒去就是沒去，我怎麼知道他去了哪裏？”

    江言熙還想說話，周野鬆開轡頭，說：“我已經提醒了你們，讓開，不然的話，我的馬匹就從你們身上踩過去了，你們可別怪我。”

    薛仁沒想到這麼個寧靜僻遠的村莊裡，竟然有這麼蠻橫的人，他雙眉一展剛要走過去，陸硯驍皺了皺眉，將他拉住，低聲說：“讓開吧，少生點事端。”

    見人都讓開了，周野冷哼一聲，策馬走了。

    林嫂子十分不解：“周野這人怎麼這麼怪，他以前可沒這麼離譜啊！”

    江言熙和妹妹對視一眼，他心中也充滿了迷茫和擔心，那夜老村長若是沒去周野家，又能去哪兒？

    “嫂子，要不然我們還是回去一趟，找找村長吧！”

    林嫂子垂目想了一會兒，才終於說：“罷了罷了，我公公說了，祭典的事情不能耽擱，務必要把你們帶回來，若是你們回城裏去找公公，他又趕回來了，這麼一趟趟的找下去，豈不是耽誤事兒？公公最重視祭典，說不定在什麼地方耽擱了，等後天舉辦祭典的時候，他一定會回來的。”

    話雖然這麼說，但林嫂子還是在村口多站了好一會兒，那張頗見風霜的臉上帶著幾分隱隱的憂慮。

    *

    江家的老房子坐落在村子最邊緣的位置，江言熙在前頭帶路，帶著薛仁和陸硯驍回到了家中。

    他原計劃著到了家並不能休息，得打水清洗地面，將床單被褥全換新的，再給薛仁和陸硯驍準備好客房，誰知推開籬笆門一看，小院子裡的青色水磨石地面乾乾淨淨一塵不染，他已經暗暗吃驚。

    江言熙率先推開家門，往桌上擦了一把，手指竟連一點灰塵也沒有摸到，他真正驚訝了。

    “這怎麼可能？”

    陸硯驍也用食指擦了一把，回頭看江禾熙一眼，江禾熙聳聳肩，大而亮的眼睛無辜地轉向一遍。

    拜託，她可是會法術的，法術不好好用，難道真要用上好幾個時辰收拾屋子嗎，那多累啊！

    陸硯驍低聲說：“你再這麼肆意妄為，總有一天要把你的哥哥嚇死。”

    江禾熙皺皺鼻子：“我只是幫忙。”

    陸硯驍忍不住笑了：“越幫越忙。”

    不過他確實沒想到，江家兄妹住的老宅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是個四合院的造型，雖處處透著多年沒錢維修的凋敝，但也可以想見當年的繁華。

    在過去的歲月裡，必然有一段時間，江家是村子裏的有頭有臉的人家。

    江言熙已經將整個屋子檢查了一遍，滿臉的不可置信，他搖了搖頭，回頭看了幾人一眼，又迷惘地搖了搖頭：“陸大人，薛將軍，這間是我住的房子，南向的是我妹妹的房間，剩下的都是客房，你們倆想住哪裏都行，被褥鋪蓋都準備好了。”

    晚上，江言熙給他們倆做了一頓香噴噴的雞絲麪，薛仁一個人吃了五碗，還問只吃了一碗就停下的江禾熙：“你就吃這麼一點兒？什麼時候胃口這麼小了？”

    江禾熙側著頭，揹着哥哥的麵，給他展示了一個兇惡的眼神：“額呵呵呵，我什麼時候胃口都這麼小，一碗麪足夠了。”

    江言熙也說：“宵夜不必吃太多，存了食身上不舒服。”他便只吃了小半碗，喝光了碗裡的雞湯而已。

    薛仁看著他青竹般細瘦的後背，心說難怪他這麼瘦。

    但奇了怪了，江禾熙也這麼嬌小瘦弱，她明明可以眼也不眨把所有吃的都吃光。

    看了一眼江禾熙纖細的腰身，薛仁心想，也不知道那些好吃的，都被她存到哪兒去了。

    第三天祭典，直到一大早上，老村長還是沒有回家，林嫂子急壞了，她丈夫阿亮雖不良於行，但卻有幾分主意，立刻讓林嫂子悄悄來一趟江家，將江言熙叫了過來。

    事發突然，江言熙甚至沒來得及和陸硯驍他們打聲招呼，便裹著清晨的白霧跟著林嫂子匆匆走了。

    等江禾熙起床後，便發現哥哥不見了。

    陸硯驍見她一臉緊張，便安慰說：“不必擔心，一大早我聽到你哥哥下床出門的聲音，似乎有人來找，是個女人的聲音，他說了幾句便掩上院門走了。這村子也不大，你哥哥不會丟的。”

    江禾熙點點頭說：“也對。”

    他們用過早點，便往古戲臺趕去，陸硯驍問：“你參加過祭典嗎？是怎麼個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