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慶功宴上
老實說這慶功宴有什麼可慶的呢?
陸硯驍不免覺得十分荒唐,他都快成二十四孝奶爸了,天天追在錦衣衛奶孩兒們屁股後面跑,生怕他一個沒留神,這幫兔崽子跑到縣太爺升堂的地方丟人丟大發了。
所以縣太爺這麼高興,陸硯驍委實不能理解。
不理解歸不理解,陸硯驍當然還是會給縣太爺這個面子。
薛仁一聽說有慶功宴,當即哈哈笑起來:“這太好了!”
陸硯驍苦笑:“薛仁,你還真是一點沒變,只要有吃有喝就夠了。”
薛仁哈哈大笑:“有酒有肉,有知己作陪,人生足矣!”
一邊說一邊用那蒲扇大的巴掌拍陸硯驍的肩膀,拍得砰砰作響,江禾熙不由側目,心說陸硯驍身上的肌肉塊雖然精瘦,但那麼堅硬結實,該不會是被這個叫薛仁的人,用這種方式鍛煉出來的吧?
縣太爺卻將一場慶功宴擺得有模有樣。
其實縣太爺的想法十分樸實,他先一步接待了朝廷來使薛仁,知道他的身份地位,也知道他來是爲了尋找消失很久的陸硯驍和錦衣衛的行蹤,爲了討好平時根本碰不到麵的上峰,同時也爲了表功脫罪,縣太爺大張旗鼓地設宴接風。
他特意選了毗鄰昇仙湖的酒樓,這一日自掏腰包,將整個臨水仙閣都包了下來,夏夜月色明亮,酒樓四面明窗大開,薄薄的綃紗窗簾隨風飛舞,宛如薄霧濃雲。
昇仙湖的絕美景色,則在窗外一一展露。
只可惜,縣太爺一番美意,卻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
薛仁是個大老粗,從小不愛讀書,雖然家中給他請了無數先生,但他不過學會了自己的名字和三字經罷了。
他哪裏懂得欣賞什麼美景,反倒嫌四面綃紗窗簾飛到臉上礙事,直接命店小二將窗簾趕緊撤掉,不要妨礙他大口喝酒!
陸硯驍一面喝酒,一面憂心忡忡地透過門口珠簾,望著大堂裡的人。
錦衣衛們現在各個都是半大孩童,根本離不了人的。
爲了讓他們安心吃飯,江言熙也被請了過來。
大概是念書實在太苦了,在錦衣衛中間,江言熙迅速建立了威信。
他一瞪眼,嘰嘰喳喳的“小孩子”錦衣衛們立刻安靜下來。
他咳嗽兩聲,哪怕展開來回追逐戰的錦衣衛們也馬上乖乖回到桌子邊坐下。
半天學不好功課,夫子江言熙執起竹板,哪怕是怕的瑟瑟發抖,錦衣衛們還是乖乖走到他跟前,把手心放到他面前。
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還會含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可憐巴巴問他,能不能少打兩下。
不過江言熙教授功課的時候非常嚴厲,眼一瞪:“求情一次,多打五個板子。”
錦衣衛們便不敢吭聲了。
雖說江言熙兇巴巴的,未免過分嚴苛,但能把大幾十號失了智的錦衣衛們管得服服帖帖的,陸硯驍是感激的。
他也是如今才發現,當錦衣衛們變成智力只有三歲大的小孩子,對自己的敬畏一掃而空,甚至被江言熙管束得過分嚴苛後,還會哭著嚷著衝到自己懷裏,跟炮彈一樣扎進來,把眼淚鼻涕往陸硯驍的身上抹。
——實在是太可怕了。
各個人高馬大的,有個別肌肉過分虯勁的,甚至比陸硯驍還要高大,卻偏偏一副被欺負慘了的小孩子模樣,又不懂得收著勁兒,一頭把陸硯驍撞得一個趔趄。
每次還得江言熙過來解救他。
“咳咳!”
只要江禾熙咳嗽兩聲,這幫小崽子們立刻鳥獸散開。
薛仁遲鈍地發現,陸硯驍明明和自己坐在上賓單獨的雅間,並且已經把縣太爺喝趴下啦,怎麼目光一直往外面看。
外頭又沒有嬌美可愛的一群小娘子,有啥可看的呢?
他順著陸硯驍的視線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一個錦衣衛討酒喝,那個看上去面白無鬚,身無二兩肉的青衣書生板着臉不准他喝酒,那錦衣衛居然扁了扁嘴巴便坐下了。
笑話!堂堂一個錦衣衛,居然還需要找一個白面書生要酒喝!
還要不著!
他們錦衣衛只聽從皇帝親命,在京城何等威風?
哪怕是位居一品的丞相大人,也要對錦衣衛們青眼相看!
哪兒輪的著一個書生管東管西?
江言熙本在慢慢吃一道竹筍燒肉,突然視線被一大片陰影遮擋,他抬頭一看,便看到鐵塔般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薛仁拎著酒壺出來,啪一聲扔在那個嚷嚷著要酒喝的錦衣衛面前。
“喝!”
誰知那個錦衣衛明明生的是濃眉大眼的,卻怯生生地壓著眉毛,眼巴巴看著江言熙。
江言熙將筍片慢慢咀嚼吃下,輕輕搖了搖頭。
錦衣衛雖然十分的饞酒喝,竟還是乖乖的把酒壺遞了回去。
“不要!?”
錦衣衛扁了扁嘴唇:“不要。”
薛仁怒了,他瞪著江言熙的眼神已經十分不善,他懷疑江言熙是用了什麼妖法,竟然能把錦衣衛管得服服帖帖?
哪兒見過這麼慫的錦衣衛?
薛仁火氣起來了,一手扳起錦衣衛的下巴,一手將酒壺往他嘴裏塞:“堂堂大男人,竟被一個白面書生管成這樣?大男人就該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吃什麼竹子啊?”
江言熙愕然看看自己筷子上夾起的另一片青翠的筍片,他怎麼覺得薛仁是在針對自己?
他放下筷子,抓住薛仁的手腕:“不準喝!”
薛仁說:“放手啊,你再不放手,小心老子把你的小胳膊掰斷了!”
江言熙怒火從眼中一閃而過,他冷笑一聲,說:“行,你讓他喝酒,我倒也可以同意。”
薛仁看出他讓步,唇邊也同樣掠過一抹冷笑,說:“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做什麼事情還需要你來同意?”
江言熙目光轉移到怯怯的錦衣衛身上,說:“李東,你要是喝醉了,就找這個叫薛仁的大哥哥,讓他照顧你。因為是他同意你喝酒的。明白嗎?”
薛仁差點笑出聲,還以為江言熙要說什麼呢!
酒醉的兄弟互相照顧,不是很尋常的事情嗎?
一盞茶功夫後,薛仁便自打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