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鴛鴦雙釵
陸硯驍點點頭,翻身上馬,示意錦衣衛們都緊隨其後。
江禾熙雙足一點,剛要朝前掠去,腰上卻多了一隻手,陸硯驍一把撈起她,將她放在自個兒的馬匹前方。
江禾熙面上倒也毫無羞澀之意,陸硯驍低聲解釋:“我不希望你跑得比馬兒還要快,被一城的人看在眼裏。”
江禾熙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笑著說:“那我就慢慢的走好了,我和你同乘一匹馬,這整個城裏的人都看見了,陸大人你的名聲怎麼辦呢?”
陸硯驍明明是板着臉,但江禾熙卻從他臉上看到了一絲笑意。
“我的名聲?毀在你手裏倒也不錯。”
江禾熙輕輕哼了一聲,心裏頭跟吃了蜜一樣。
轉眼馬隊出了城,只見遠方是巍峨的山巒,江禾熙眼看著那紅點兒朝前竄動,陸硯驍一馬當先,已經跟著那紅點朝山腳下直奔而去!
不必再費心思,陸硯驍跑到了地方,遠遠便看到一個被翻開的土堆,一個人匍匐於土堆上。
陸硯驍的視力很好,大概已經看清那人身段纖長,裸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腳都已經被野獸啃噬得不成樣子,但衣裳仍能看得出十分華麗,在陽光下泛着水一樣的紋路。
錦衣衛下屬們匆匆趕過去,將屍首翻過來,江禾熙也情不自禁閉了閉眼。
那具屍首的臉已經被野獸啃爛了,別說人多看一眼容易做噩夢,江禾熙也很不喜歡看到這種情景。
陸硯驍察覺到江禾熙的情緒波動,她從過去天不怕地不怕,如今越來越有人類少女的韻味了。
他伸出說擋住江禾熙的臉,策馬來到屍首旁邊,錦衣衛們將屍首抬起,一個人撿起一個東西,忙回身向陸硯驍稟報:“陸大人,這是在屍首上撿到的東西。屬下們推測,應該是兇手將死者殺害後,匆匆將死者運送出城,埋屍在此,但埋葬得太淺,被附近的豺狼聞到味兒,將坑刨開了。”
另一個錦衣衛啐口唾沫在地上,說:“肯定是徐鎮霆乾的好事兒,這種富家公子哥兒,殺人埋屍自然做的不夠老道,不知道並不是隨處一埋就能了事的。”
陸硯驍將那錦衣衛撿起來的東西用手帕託著接過來,江禾熙也好奇地看著。
那是一枚非常漂亮的纏絲鴛鴦釵,鴛鴦、荷葉和水波的做工非常好,栩栩如生,中間還鑲嵌著一枚成色極好的紅寶石,在陽光下折射著美麗的火彩。
“為什麼這荷葉只有一半啊?”江禾熙好奇地問。
陸硯驍說:“因為這種鴛鴦釵,一般是定情信物,做成雙釵的模樣,情侶之間一人一釵。”
“這枚寶石好漂亮,我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江禾熙陷入沉思,她雖沒有過目不忘人家隨身佩戴的首飾的習慣,但也對這一顆寶石有些印象。
陸清驍曾經告訴過江禾熙,紅寶石雖是如今最流行的鑲嵌在髮釵、帔墜、腰帶上的飾品,但成色這麼好的紅寶石,在市面上是很少見的。
這句話……是陸清驍在什麼情況下說的呢?
江禾熙的眼前,突然出現了春風得意樓的影子。
在春風得意樓的門口,李微之那怯生生的修長身影來回徘徊,等顧玉卿出去了,才急切地迎上去。
江禾熙當然看的出,李微之就是爲了顧玉卿才配合着演出了剛纔酒樓上親親我我的一番做作姿態。
她剛要說話,站在她身邊的陸清驍突然拉著她閃躲到一旁,還順便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巴。
陸清驍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話間氣流吹著耳孔,讓江禾熙皺眉。
“別打擾他們,難得金風玉露一相逢啊。”
江禾熙瞪大眼看著顧玉卿和李微之。
顧玉卿神色冷淡,但並沒有拒絕談話的意思。
李微之急切又緊張地看著顧玉卿,神色還帶著幾分靦腆,其實男子表現得這樣扭捏,江禾熙是很不適應的,只覺得看著難受。
“我剛纔表現的還不錯吧?”李微之帶著請功之意。
顧玉卿說:“多謝你的義舉,救了一個清白女子的未來。”
李微之急急說:“我倒不是爲了這個——”
他似是怕自己過分的急切,唐突了顧玉卿,竭力剋制住自個兒的心急如焚,笑了笑說:“我其實就是想著,在你面前略微的表現一下,讓你看到我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
顧玉卿的聲音沉穩而溫柔,帶著一絲低沉的啞意:“你當然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哪怕你並沒有做的這些。”
江禾熙聽得出,顧玉卿有些愧疚,她猜測,顧玉卿是覺得李微之幫了這個忙,他和徐鎮霆之間的感情會受到破壞。
但徐鎮霆不是個好東西,和他糾纏在一起有什麼好的呢?
聽完顧玉卿的話,李微之的臉上果然泛起光彩:“我就知道,你是不會嫌棄我的。我送給你的同心方勝……你還帶在身上嗎?”
顧玉卿垂下睫毛,但還是從袖子中掏出了那枚同心方勝。
江禾熙的睫毛眨了眨,低聲說:“好漂亮啊。”
陸清驍在她耳邊說:“如今的紅寶石,大多是從大食國、安南國等地販入中原的。這些珠寶價格昂貴,像這樣好成色的紅寶石,極為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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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顧玉卿那一枚同心方勝的線索,陸硯驍看著手中的鴛鴦髮釵,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
果然,錦衣衛很快在城中找到了製作鴛鴦髮釵的珠寶商人。
他惶恐地攜帶者賬本前來回話:“稟報大人,這枚鴛鴦雙釵確實是一對兒,寶石是安南的商人送來的,一匣子珠寶中一共只有兩枚紅寶石有這樣好的成色。
徐府是我們珠寶齋的常客,徐家大少曾委託我尋上等的寶石,我把寶石給他看過之後,他很滿意。”
他一邊說,一邊將賬本翻到相應的頁面,指著一處地方說:“您看,某年某月某日,徐鎮霆少爺收了髮釵和玳瑁紫檀木的珠寶盒子一對,他親自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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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禹州城附近的農莊裡,一群莊稼漢剛上工回來。
他們看到一匹棗紅色的小馬從面前賓士而過,上頭坐著一個身形嬌小的少年,戴著帷帽看不清臉。
有個漢子摸了摸鼻子,說:“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