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再一次的機會
貓咪激動地喵喵叫著,女人的笑聲在空氣中漂浮著。
小祥的小小的身子歪倒在門檻上,臉已經被掐黑了。
女人明明看見了屍首,卻像是一點也不害怕的樣子。
她抱著貓繞過小祥,繼續往裏頭走。
看著側身倒在床榻上的人,女人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玉璧有瑕,明珠暗投,真是這世間最遺憾的事情。”她微微傾斜身子,澄澈如水的目光一直盯著雙目微合的李微之。
死不瞑目的眼瞼下方,露出兩道已經凝固了的呆滯的眼波。
“你明明是昭陽太子的孩子,全天下再也沒有人比你的身份更加尊貴。可你卻被人賣進了象姑館裏,成爲了兜兒裡有幾個臭錢就可以隨意欺辱的小倌兒。”
隨著她的話語,懷中的小貓兒居然圓瞪雙眼,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貓兒的叫聲悽慘起來,就像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一樣,叫得人心裏一顫。
“你明明和那人錢貨兩訖,可那叫徐鎮霆的驕奢公子卻不肯放過你,他生生的要奪走你最後一點自由,將你徹底按照他的喜好去改變。”
也不知是真實還是幻覺,隨著女子的話語,那床榻上已經沒有了氣息的李微之,卻似是在輕輕的喘氣。
而空氣中,似乎有什麼聲音響起。
和那貓兒的叫聲一起,無比的哀怨。
“就這麼死去的話,你下到九泉之下,也會心有不甘吧?”
女子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李微之已經被掐的淤紫的脖子,低聲說:“若我給你一次機會,一次再活下去的機會,代價是,成為容器。你可願意?”
她一邊說著,一邊直起腰桿,目光在空中徘徊,接著凝在一處。
似乎那個地方,真有一道生魂徘徊。
“……你想問什麼容器?放心吧,絕不是那些淫邪的意思。”女人摟緊了懷中的小貓兒,說:“他本應足月而生,但可惜的是,懷了他的女人身體已經瀕臨崩潰,無法承擔繼續懷他的負擔,所以,他是那女人懷孕一天就生下來的。如今,我要給他找一個棲身之所,一個容器……”
女人又頓了頓,揣測著那魂魄的心思,幽幽說:“一具身子就像是一個屋子,難道一個這樣大的屋子,只能住下一個人嗎?你放心吧,既然我能讓你重新活過來,你就會重新回到陽間。”
那生魂似乎對女子說了什麼,女子嫣然一笑,手指陡然拍到了李微之的胸口。
砰的一聲,李微之已經停止呼吸的心口,再次微微的起伏了。
*
徐鎮霆就像是見了鬼似的衝回家去,在側門守著的小廝一見徐鎮霆,就和往日一樣迎上來,幫他卸下長披風,想找他討要賞賜。
誰知徐鎮霆怒氣衝衝,抬腳就把小廝踹下臺階,小廝狼狽地滾了一滾,被少爺責罰,他連哭都不敢哭。
徐鎮霆急匆匆跑過數道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門緊緊一關,便兩眼發直倒在床上。
他此刻心已經徹底亂了,再也不知該怎麼做纔好。
滿腦子都是上堂受審,被枷鎖纏身,關進大牢,等候秋後問斬。
可恨。
李微之那個狗東西,他在他身上花了那麼多錢,他卻依舊生了二心。果然是表子無情,戲子無義。
李微之若還是象姑館裏的小倌該多好,死了就死了,象姑館的主人自有一套料理方法,趁著夜深人靜把人擡出去扔進亂墳崗,若大發善心,多裹上一層破席,挖個坑。
到時候誰也不會管的。
可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
李微之已經不再是小倌,他拿回了賣身契,恢復了自由身。
他甚至租賃了一個小院,給房東繳納了半年的房租。
在小院住的這段時間,他和小祥並沒有閒著,和左鄰右舍都有聯絡,徐鎮霆打聽過情況——那時候他還深愛著李微之吶!
李微之隔壁住了個打鐵的鰥夫,古道熱腸的,李微之常讓小祥多做一份飯菜送過去,這樣自家小院壞了什麼,那鰥夫會過來幫忙。
李微之右邊住了個寡婦,帶著兩個女兒。
李微之曾和她買過幾次臘肉臘魚,因李微之長得秀麗,那寡婦對李微之印象極好。
一旦李微之和小祥幾天不出現,那些熱心腸的鄰居一定會奇怪,等天氣再熱一點,院子裡的屍臭味散出去,他們就會衝進屋子裏,就會報官……
說不定李微之將自己的身世和房東說過,還有象姑館的人,他們都可以作證,自己和他有關係,去過他家。
徐鎮霆悚然,只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脊椎骨往上爬。
他將自己裹進被子裡,卻還是嚇得瑟瑟發抖。
他快要死了。
*
就在薛仁和陸硯驍佈置人手,在人牙子夫妻的傻兒子家附近守了好幾天卻一無所獲,連陸硯驍也漸漸的轉變了心意,要同意薛仁的建議時,那傻兒子死了。
那傻子不喜歡陸硯驍的手下住進他家,嘴裏顛三倒四地嚷嚷著:“這是我爹孃的房子,他們說了,外人不準隨便進來,他們一直叮囑我,不準讓外人進來,不然他們回家了,就會打我的!”
錦衣衛們都很無奈,那傻子的父母此刻骨頭都化灰了,還怎麼回來?
不過他們也厭煩傻子無緣無故亂叫,而且整個屋子常年不收拾,汙穢不堪一股怪味。
於是,他們便將傻子隔壁的房子租了下來,貼著一道牆監視傻子。
向陸硯驍彙報的錦衣衛面無人色,滿臉愧疚:“屬下也很不明白,明明隔著牆聽見那傻子在屋子裏來回亂竄,又打了冷水,嚷嚷著要洗臉洗腳睡覺覺……”
緊張之餘,錦衣衛連傻子的話都原樣學出來。
“我們雖然聽見他在屋子裏胡亂嚷嚷了幾聲漂亮小哥哥,但他常這麼喊,而隔壁的大門也好,房門也好,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要知道,那傻子家的門都壞了,一推就發出咔咔的聲音,簡直是天然的警報裝置。
“而我們這邊值夜的人確確實實是一晚上也沒睡覺,可到了第二天,那傻子始終沒有出聲,我們也覺得奇怪,就推門去看,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