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徐鎮霆沒留手，他是真打自己來著。

    韓夫人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

    “前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想到，開口的並不是徐鎮霆，卻是他妹子徐姚黃。

    “韓夫人……”她衝韓夫人微微一笑，口齒伶俐地說道：“按理說這事兒不該我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兒來說，但箇中緣由我也知道一些。

    我原本和莞兒並不認識，但我哥和芸姐姐定親之後，因受哥哥囑咐，給府上的姐姐們送些閨中用得上的胭脂水粉，漸漸的我也和莞兒姐姐走動起來。

    前幾日我哥哥就和我說過，每年十五花燈節，城中貴女們都會到影湖附近小住幾天觀賞花燈。他打算今年也來影湖，想著能碰上芸姐姐的話，和她親口解釋一下自己的苦衷。

    我哥說了，他過去的一些事情是做的不對，不過他現在知錯了，一定會改，希望芸姐姐給他一次機會。

    我哥希望我也能幫他在姐姐們面前講講情，便親自去多寶齋挑選了三套極貴重的珠寶，都是用的最頂級的料子做的，別處再也找不到。”

    韓夫人聽了一會兒，大概猜出一二，冷著臉說：“你扯這些旁的做什麼？我想知道的只有一點，為何我三女兒會和令兄在一起？”

    韓夫人可不會再信徐鎮霆會改這種鬼話。

    他能在姑姑家和一個男人苟且，可見這毛病已經深入骨髓，是狗改不了吃屎。

    徐姚黃又笑了笑，說：“前幾日我在陳姐姐家中賞梅，恰巧遇上了莞兒姐姐，我便把哥哥做給貴府三位姐姐們的首飾盒子都拿了出來，勞煩莞兒姐姐帶回府裡頭去。

    莞兒姐姐一看到我拿出來的首飾，眼珠子立刻就亮了，簡直是愛不釋手。

    她選了又選、挑了又挑，卻無法從三套首飾中挑出一套來。說三套都好看，又說我哥哥真是個妥當的男人。還說我哥的家世這樣好，等閒就能拿出這樣貴重的禮物送人，可見嫁給我哥哥也沒甚麼不好的。”

    韓夫人整個人都僵住了，只覺得一股寒氣從骨縫裏往外滲。

    她不傻，從徐姚黃的話裡頭，一瞬間就猜到了徐家的意思。

    而且，就今天徐家人都到齊了來看，這就是徐老爺子、他姑姑、徐鎮霆自己的真心想法。

    不過藉着徐姚黃一個未婚配的小姑娘的嘴巴說出來，若韓夫人非得和他家鬧個魚死網破，他家大可以推一句“小姑娘不懂事，你韓夫人一個半老徐娘也不懂事”？

    韓夫人冷著臉說：“我從未聽說過此事。”

    徐姚黃嫣然一笑，色如春花：“韓夫人當然沒聽說過，這話莞兒姐姐也只敢和我們說，怎麼會和自個兒的母親說呢？

    況且我也是無意間見到，莞兒姐姐將三套首飾都自個兒留下了。她過年的時候，將那三套首飾逐一的戴了出來。

    這回到影湖，她好像也帶了一套紅寶首飾出來。只是前天晚上，大概是怕天黑路滑丟了東西，纔沒戴在頭上來著。韓夫人你若回去翻莞兒姐姐的梳妝檯，就知道我說的有沒有假話了。”

    說到這兒，徐姚黃走到韓夫人身邊，像是撒嬌一樣抓起韓夫人的手，說：“如今想想，我竟是明白了莞兒姐姐的心思。也難怪倪家大姐姐要鬧著和我哥哥退親，說不定芸姐姐也看出了莞兒姐姐的心思，做姐姐的孔融讓梨，凡事讓著妹妹罷了。”

    韓夫人再也忍耐不住，將手用力抽出來，怒氣衝衝地說：“一派胡言！”

    徐姚黃極刻意地瞪大眼睛，像是被韓夫人嚇著了一般後退一步，怯生生說：“韓夫人，我說錯話了嗎？請您千萬別怪責我。可是莞兒姐姐喜歡我送去的幾套首飾，不但我的丫鬟見著了，連陳姐姐都見著了。

    畢竟我剛一進陳府的大門，去的早了一些，其他姐妹都沒到，我就和陳姐姐聊了一會兒，把首飾盒開啟給她一一看過，還讓陳姐姐試戴過呢！

    過年期間，莞兒姐姐分別戴著這幾套首飾四處拜年，見過的人可不老少！

    韓夫人，我年紀雖小，卻不扯謊的。”

    徐鎮霆的姑姑徐老夫人這時候出面圓場，也扯過韓夫人的一條手臂，拍了拍她浸進冰裡一樣的手指，推心置腹地說：“這件事兒吧，起因絕對是徐鎮霆這孩子一時糊塗。這一點沒什麼可說的，他老子已經打了他好幾頓，若韓夫人你還覺得不出氣，繼續打，重重的打！讓他徹底長一長記性！我們幾個長輩只有認同的份兒，哪怕他被活活打死了，也絕不會有一句怨言！”

    韓夫人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原來徐家設了一個鴻門宴。

    剛纔徐鎮霆那幾個大耳刮子都是苦肉計。

    她悔得腸子都青了，嘴唇抖動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若是一開始就按照丈夫的意思，二話不說把親事退了，何至於鬧出這樣大的風波？

    不但芸兒牽扯進來，連莞兒也沾了一身腥！

    “姚黃這丫頭也是，年紀小，嘴巴笨，胡說一氣惹得你不開心了，也該掌嘴！”

    徐夫人這話一說完，徐姚黃就伸出白嫩的手，俏皮地在自己臉上左右輕拍兩下，嘟著嘴說：“是的，姑姑。”

    “但小孩子有一件事沒說錯，既然芸兒願意退讓，不如讓莞兒頂上。她雖年紀略小一些，可開春也快十六了。姐妹情深也算是一樁佳話。省的將此事越鬧越大，最後我們徐家肯定是不好看，你們倪家的顏面和三個女兒的未來也會大受影響啊！”

    韓夫人幾乎站立不住。

    她已然明白，這徐鎮霆有了好南風這種傳聞，說什麼也要儘快娶妻生子，將這些傳言壓下去！

    他竟是賴上倪家了，不拘是哪個女兒，總之得嫁過去一個。

    韓夫人知道莞兒一心一意念著她表哥陸硯驍，怎麼可能因著三套首飾就轉頭愛上了徐鎮霆？

    而且還是在徐鎮霆好南風訊息走漏之後？

    可她若不肯，憑徐鎮霆妹妹徐姚黃這一張巧嘴，這張無辜可憐的小臉兒，她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把倪莞的名聲給徹底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