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暗路毒計
倪芸平素很少單獨和倪莞一起玩兒,倒不是別的,這妹子實在嗆人。但說到底,兩人是姐妹,打斷骨頭連著筋,她們三姐妹一起同出同入,一起去影湖遊湖,也是常有的事。
甚至連年初的時候,倪芸悄悄去相看自己的未來夫婿,倪葭懶得要命,說要陪著大姐,最後起不來床,還是倪莞蹦蹦跳跳的奔過來,陪著倪芸一起去的。
倪芸想到這裏,便點頭說:“也好。今晚的月色很好,想必湖邊滿是遊人。”
倪芸讓丫鬟們把江禾熙攙上床,看著給她蓋好被子,掛上床帳,又點上百合香之後,才退出門去。
而門扉一關上,江禾熙立刻睜開了眼睛。
她覺得此事定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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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影湖邊果然遊人如織。
適逢佳節,臨湖兩岸的柳樹枯枝上都掛滿了鮮紅嫩綠的綢緞,甚至還紮起了豔麗的花朵,對岸不知是哪家富商在放煙火,雖是從自個兒家的別苑往外放的,但那大團的煙花從地面直衝到半空中,將夜幕織就成了火樹銀花不夜天。
倪莞嘴上說著叫上二姐倪葭,但其實倪芸和倪莞都知道,倪葭這個人脾氣有些怪,熱鬧的地方都懶怠去,說越是繁華不堪的地方,越發不想去扎堆兒,畢竟詩詞說的好,“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誰見過絕頂的美男子到處扎堆湊熱鬧啊?
倪莞就盼著倪葭不跟著出門,誰知她裝模作樣地去問姐姐,二姐倪葭二話不說,立刻讓丫鬟給她取披風和手爐過來,她一邊低下頭,讓小丫鬟給她繫好長披風,一邊吩咐丫鬟手爐裡的炭火要充得滿滿的。
倪莞只是目瞪口呆,遲疑著問:“二姐,你真要去啊?”
倪葭斬釘截鐵,絕無更改之意:“那是自然,小妹你邀請我一起出門賞燈,我當然不會推辭咯!”
雖然出門準備的當口,她就因屋子裏太暖和,薰香安神的效果太好,捂著嘴唇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倪莞心事重重地帶著二姐,挽著大姐沿著河岸一路慢慢前行,雖然兩岸掛著許多有趣兒的花燈,她心裏頭存著事兒,看得自然是漫不經心。
直到經過一個路口,倪葭突然停下腳步,半天也不往前挪的,倪芸納悶地回頭喊她,她卻只是搖晃著雙手:“大姐,小妹,你們先逛逛,我……我想看看這個燈。”
倪芸多看了一眼倪葭面前的燈,再也沒有比這個更醜的燈籠了,做成對蝦的模樣,那蝦子卻病懨懨的,像是隨時要嚥氣。
這個臨時的燈攤兒上除了倪葭外,只站了一個客人,一直抬頭看著那賣不出去的蝦子燈籠,倪莞心中竊喜,忙催促大姐說:“咱們去那邊看看吧,那邊也很有趣。”
見倪莞將倪芸往僻靜少人煙的地方帶過去,江禾熙更加篤定倪莞肯定在計劃些什麼,她剛剛出來的時候換了一身黑衣服,正好在夜色中隱藏掉自己的行跡。
預測了倪莞和倪芸行進的方向後,為避免暴露行蹤,江禾熙索性悄悄往前走快了一步,靠在牆壁上慢慢等她們倆,而這時,隔著一堵厚牆,她突然聽見了不得了的內容。
“……那倪家大小姐出身名門,還有一個錦衣衛指揮使的表哥,我這樣對她,真的不會被抓進官府裡大刑伺候嗎?”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江禾熙的耳朵比普通人要靈敏的多,若是一個普通人靠在牆上休息,恐怕也聽不到隔著牆十幾丈遠,在涼亭里人對話的聲音。
江禾熙心中一動,忙將耳朵貼在牆壁上細聽。
男人的聲音沉悶略帶幾分惶恐:“我家裏只有一個還需看病的老孃,我若被關進大牢裡,我老孃就只剩下見閻王一條路了?”
另一個聲音說:“你怕什麼?這件事有少爺給你擔底,又不是讓你做到最後一步,不過是嚇一嚇那高傲任性的大小姐!到時候你將她周身衣服一剝,就裝成被少爺英雄救美給趕走了!那位任性的大小姐又被賊人點汙了,又讓少爺看了身子,爲了保住她的閨譽除了按婚約嫁給大少爺之外,還能掀起什麼浪花?她一個黃花大閨女,難道還敢嚷嚷到官府去,讓滿城的人都知道,她出來看花燈,結果失了身?”
那男人愣愣說:“你們和我說過的,不會真的點汙她。我……我不敢做的太過火!”
另一個傲慢的聲音不耐煩地打斷他:“當然不是讓你真的點汙倪家大小姐,咱們家未來的小少爺還要從她肚子裡爬出來呢!少爺可不願意找一個被人弄過的破鞋!我已經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只要嚇唬她一趟,把她弄得沒法逃脫,嚇得她只知道哭!再等少爺出面救她,這樣一刺激,今晚提前把少爺和她的好事給辦了,煮熟的鴨子就不必擔心飛掉了!”
那聲音還想分辨什麼,另一個聲音又說:“行了行了,我自作主張,再給你漲一倍銀子,二百兩事成就給你!”
“那好吧!”
江禾熙真沒想到,爲了讓徐鎮霆和倪芸成親,徐家竟然能想出這樣毒辣的計謀來。
而且倪莞還那麼積極把姐姐拉出來,很難相信她沒有摻和進去。
江禾熙過去對兄弟姐妹的認知,便是動物們之間的相處方式。
兒時在一起親親熱熱,到了成年之後各自獨立。
像江言熙這樣疼愛妹妹的是一種,像江禾熙自己很渴望哥哥的親情也是一種。
完全互不搭理形同陌路的也是一種。
她沒想到,還有一種人,是可以設計陷害自己親姐姐的。
兩個人的身影從另一邊漸漸出現,而路的這一面,小小的一個側門悄無聲息地開啟,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
江禾熙心中突然生出了一個計策,幸好今天宋曉曉沒有和薛仁一起外出,躲在房間裡睡懶覺,將內丹還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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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提前部署好的計劃,倪芸和倪莞走到了這條暗路上,這條路的一堵牆內,就是徐鎮霆姑母家的宅邸,他暫時借來不費吹灰之力。
門扉虛掩著,徐鎮霆靜靜地等待著,他聽到了女人被捂著口鼻前短暫的尖叫和嗚嗚咽咽的求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