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的很關心陸硯驍的話，就應該親口問他纔對。”

    陸清驍愕然瞪大眼，和江禾熙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他看著江禾熙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了起來：“小姑娘，你還挺警覺的麼，不是第一次見面就忍不住對我上下其手麼？怎麼，現在倒是擔心我是壞人了？”

    江禾熙鼓著嘴瞪著他，說：“我不怕你騙我。但是……”

    “但是？”陸硯驍極有興趣地等待著下一句。

    “但是我怕你欺騙陸硯驍，他是好人。”

    陸清驍的眼睛越瞪越大，江禾熙抿著嘴唇看著他，心想再怎麼努力，那雙狹長的尾端微微上挑的漂亮眼睛，也不可能變成一對圓溜溜的貓兒眼的。

    “……哈哈哈哈！”陸清驍笑得捂著肚子捶桌子：“小姑娘，你的言下之意，是覺得陸硯驍比你要笨，他會被我欺騙，但你不會咯？”

    江禾熙點點頭，說：“我睜開眼睛就不會受你的欺騙。但陸硯驍有可能會。”

    “為什麼？”

    江禾熙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他，但她想了一會兒，或許陸硯驍的心情，和自己對江言熙的心情是一樣的吧。

    “因為他對你有感情。”而我，一睜開眼就會發現你不是哥哥江言熙。

    陸清驍整個人都愣住了，江禾熙不再管他，緩緩起身，小心地抹了抹自己的裙子。自從尾巴露出來之後，她一直沒辦法很好地收進去，雖然冬天的裙子很厚實，她又用一根腰帶將尾巴綁住了，但是沒有露餡，但心裏還是很不安。

    直到江言熙已經走出去很遠，陸清驍才突然俯在桌上，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

    婢女雪芙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小少爺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有感情……”這太可笑了。

    陸清驍忍住了笑出來的淚水，緩緩起身，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被陸硯驍推進了池塘裡，病的差點要死掉。在他病中，他燒的人事不醒的時候，他心裏唯一的願望就是見一見哥哥陸硯驍。

    因為他知道，哥哥肯定不是故意的。

    但他一直沒能等到哥哥，直到身體好了，連年都過了，屋簷下的冰柱都結了一尺長，哥哥也沒來看過他一次。

    “孃親，哥哥為何不來呢？”

    母親倪夫人笑著摟住小兒子的頭，對他說：“因為你哥哥趕著要去禹州城，見舅舅和幾個表妹，所以沒時間和你告別來著。”

    當他終於被允許下地之後，陸清驍就噠噠噠地跑去找哥哥，結果不過是人去樓空。

    一直陪著他耐心玩耍，不嫌棄他病弱拖後腿的大哥，已經人影全無。

    只剩下那隻小奶狗，寂寞地站在門口，一直對著他吠個不停。

    雖然不想承認，但那時候還年幼的陸清驍確實蹲在地上，抱著小奶狗的脖子，嗷嗷地哭了起來。

    “哥哥拋棄了我，也拋棄了你。”

    所以，他將哥哥留下來的物件一一的收到了自己的房裏。

    哥哥常年在舅舅家生活，在禹州城讀書，所以再也用不著的訓練有素的大丫鬟雪芙，成了他房中最受重用的丫鬟。

    哥哥拋棄的小奶狗，在他精心的飼養下，成了一隻皮毛油亮的獒犬，沉默，威風凜凜，帶著一起去打獵，能獨自給陸清驍叼一隻野兔、獐子回來。

    陸硯驍偶爾回到京城，也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

    看著他那副沉默冷峻、和自己劃清界限的模樣，陸清驍只覺得很可笑。

    難道自己會和哥哥搶奪陸家的爵位財產嗎？

    *

    用午飯的時候，江禾熙見陸硯驍將送給舅舅家的禮物一一拿出來。

    給舅舅倪世駿的是一套古董字畫，雖然倪世駿是倪家唯一一個沒有走仕途而是經商的孩子——沒辦法，倪世駿從小到大，最大的愛好是吃和睡，讀書實在是不上道，但倪世駿很喜歡附庸風雅，最愛收集古董字畫。

    一看到陸硯驍送來的禮物，他立刻笑得眼睛都陷進肉裡找不到了。

    “還是硯驍懂的我的喜好，我很喜歡！”

    送給韓夫人的是一套上好的紅寶石頭面，那做工極精細，鳳凰的眼睛、飛揚伸展的狹長羽翼和鳥爪都栩栩如生，韓夫人也笑得很暢快。

    “硯驍，有心了。”

    三個妹妹都是一模一樣的髮釵、手釧和珠串長鏈，倪芸和倪葭都向表哥行禮，巧笑倩然地道了謝。

    就連倪莞居然也沒像過去一樣，因陸硯驍送她的禮物和姐姐們一樣，沒凸顯出對三妹的特殊照顧而鬧脾氣、掉眼淚，而是行了一個非常漂亮的禮，立刻讓丫鬟幫她將禮物戴上，笑盈盈對陸硯驍說：“表哥，你覺得我戴上好看嗎？”

    陸硯驍見她行事舉止變得乖巧懂事，自然態度也溫和很多，點點頭說：“好看。”

    倪莞聞言，整張臉都樂開了花。

    見女兒高興，韓夫人悄悄對丈夫倪世駿說：“你看看，他們這一對小兒女的做派，是多麼的合適登對。”

    倪世駿抬頭看看兩個人外甥，低聲說：“其實清驍也很不錯。”

    韓夫人低聲說：“誰說不是呢。但清驍的身體一直不好，你我都不希望女兒嫁人之後就守寡吧？而且他的脾氣過分的溫和綿軟，怕是制不住莞兒這暴躁性子。”

    總而言之，他們夫妻倆一致看好的女婿，一直是陸硯驍了。

    倪莞得意洋洋地撫著頭上的髮釵，又看看手上的珠串，走回到自己椅子時，路過江禾熙的位置，她聲音悄不可聞地對江禾熙說：“你呢，表哥沒有給你準備新年的禮物吧？”

    江禾熙低著頭，手攥著椅子沿，她突然想起來，陸硯驍明明給她也買了一對髮釵，但她急著進門找陸清驍，結果把髮釵給弄丟了。

    *

    晚飯後，江禾熙提著一盞琉璃小燈籠，一手還拎著一個小木棍，小心翼翼地在倪府門口撥弄著雪層。

    這幾天一直在下雪，原先的雪沒化開，又落了新的雪。

    因天冷，僕人們得了倪府老爺的恩准，也不再掃雪了。索性讓雪堆得厚厚的，然後在大門口堆了兩個雪人。

    這就苦了江禾熙，想找髮釵，在這樣厚厚的積雪中談何容易？

    “你在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