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生下了什麼
“老爺一死,大小姐掌權,今後咱們這個院子,是再也沒什麼前程了。”一個丫鬟感慨地說。
“可不是麼,原以為在李姨娘的院子裡,是最有前程的,誰知道竟是這樣的結果!虧我娘還花了一兩銀子買通副管家,把我安置到翡翠院裏來!”另一個丫鬟憤憤不平地說著,拿起鐵鉗子夾火裡熟了的板栗。
“我們這些人,都是倒了八輩子黴的,只能怪自己時運不濟,能有什麼辦法?”
她們幾個一邊嘆氣,一邊從火裡頭搶熟了的板栗,畢竟是未來的命數,現在這會兒又冷又餓的。
“主屋那邊辦喪事,流水席要開七天七夜,也沒說把我們一起叫上!”
起頭說話的丫鬟怨憤極了。
“可算了吧,李貴少爺做出那等事情來,你還敢想著吃席?我怕你要上趕著吃自己的席吧?”
“李貴少爺到底做了什麼事兒,我怎麼不明白呢?”一個胖乎乎丫鬟傻呵呵地問。
“哎呦,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和管家死在一起,聽說管家啊弄死了好幾個人,杏姨娘啊,李貴兒少爺啊,都是他殺的。但可沒聽說老爺是他殺的,那時候他好像已經進城去了!那不是他殺的,不就是李貴少爺乾的嗎?還有人說,那吃席上的砒霜全是李貴少爺下的!”
“李貴少爺平時連藥了耗子都不敢去撿耗子,他有膽兒殺人?”
頭一個丫頭不甘心地說:“哪怕人全是李貴少爺殺的呢?那他到底是姨太太的親哥哥!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能怎麼着?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一個丫鬟嘆氣:“跟我們有關係的沒關係的,反正我們都被株連了唄!”
她們一邊嘆氣,一邊剝板栗吃,剝得滿屋子都是香甜之氣,突然那棉簾子被一個丫鬟用力甩開,她匆匆的進來,將一把淋滿了雨水的油紙傘靠在牆角,沒好氣對諸人說:“你們倒是好胃口,都吃起板栗來了?”
胖丫頭憨憨一笑:“除了板栗,我們還埋了紅薯,總不能把自己餓死吧!?”
那丫鬟年紀稍長一兩歲,原就是李姨娘院子裡的大丫鬟,拿的月錢也比別人多一點,見她們對自己冷冷淡淡的心裏頭來氣,冷笑一聲:“到底還是姨太太院子裡的丫鬟呢,姨太太一口飯沒吃,你們倒是各個兒吃得腦滿腸肥的!?對主子有半點的尊重沒有?”
脾氣暴躁那個丫鬟本就窩著一肚子氣,立刻站起身,指著那丫鬟鼻子罵道:“咱們倆誰也別說誰,都是做丫鬟的,都是人家的奴婢,誰比誰高貴些呢?不是咱們不尊重姨太太,姨太太自己就不讓人尊重!她難道不知道懷胎十月終有一日要生下來的嗎,難道能裝一輩子大肚子不成?”
兩個丫鬟鬧得劍拔弩張的,又有一個丫鬟起身,將兩人擋開。
“行了,在咱們院兒裡的都是苦命人,何必鬧成這樣呢?”她指著一旁櫥櫃上頭放著的一碗粥,對年長的丫鬟說:“瑪瑙,那兒是一碗紅豆飯,上頭還有些缸豆兒,勞煩您親自跑一趟,給姨太太送去吃吧!”
叫瑪瑙的丫鬟雙眉倒豎:“就這個?”
“呵,你還想要啥?沒看我們都把零嘴兒當飯吃了?”暴躁丫鬟嘴巴不饒人:“這一碗飯還是我們去廚房千言萬語的討要來的呢,你以為廚房現在很喜歡我們麼?”
瑪瑙用力瞪了瞪她們,可讓她頂著下了毒的李貴妹妹院兒裡的人的名頭,再去廚房吃人冷臉要飯,她也沒這麼好的耐心,終於是將那碗飯託在手上,用食盒裝了,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哎呦,看看她那德行,裝的跟大小姐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可惜就是運氣不好,沒投胎到太太的肚子裡去!”
勸架的丫鬟說:“你可少說兩句吧,你心裏不舒坦,誰心裏頭又舒服了?”
正說著話,突然聽到主屋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只聽碗筷叮裡咣噹一頓摔,幾個丫鬟都變了臉色,面面相覷著誰也不敢出去看。
卻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剛纔出去的丫鬟瑪瑙頭髮也散了,滿身滿裙子的泥水她也顧不得了,傘也摔在地上了,手掌上摔破了皮肉淋漓的都是些血。
她抄起簾子,手扶著牆劇烈地喘著氣,那張臉上滿是雨水,已經是慘無人色。
“……到到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啊?”胖丫頭大著膽子問:“瑪瑙姐姐,你可別、別嚇我啊!?”
瑪瑙順著牆滾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你們去……主屋報信……姨太太生了……她難產……死了……”
諸葛大夫和陸硯驍、江禾熙等人一起,匆匆來到翡翠院。
此時院子外面已經是擠得水洩不通,這都多虧了來報信的翡翠院丫鬟,她顯然是嚇得不輕,一路上都在摔跤,跌跌撞撞到了花園長棚裡,已經摔得鼻青臉腫,且一路尖叫著嗓子都啞了。
路上已經有不少人聽到了她的叫聲。
“李姨娘難產死了!”
雖然不敢進院子,但大夥兒都打著傘、站在院子口,聽裡頭的丫鬟瑪瑙一邊哭一邊說:“我……我一進屋就聽到一陣呻吟聲,我覺得這聲音不對,我是見過我娘生產的,就是這種沒有力氣了仍舊疼的不住叫的聲音!
我趕緊衝進屋子一看,李姨娘躺在床上,她的肚子……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就跟懷胎十月的婦人似的!她見我進來,就衝我伸出手,對我說,瑪瑙啊,我……快生下來了。
我……我害怕極了,李姨娘她不是……不是大夫說了,是假裝懷孕嗎?那怕是真的,她攏共才懷孕五個月,為啥有那麼大的肚子呢?
她突然淒厲的尖叫一聲,然後那個肚子,就、就跟放了氣似的癟了下去,然後李姨娘也、也沒氣兒了。
我想,要是她真生了個孩子,我得抱出來。我就鼓足勇氣,掀開被子往裏頭一看,什、什麼都沒有?”
瑪瑙再次哭著喊起來:“那床上什麼都沒有?姨太太她到、到底生了個什麼啊?”